许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偏执,他总认为,那些到舞会上找乐子的人,动机都不是那么纯。 他心想,不就是冲着那点儿暧昧劲去的吗?一男一女搂着,随着音乐在那儿晃着,心里面不就是在琢磨那点儿好事吗,又有几人是冲着舞蹈本身的乐趣去的呢? 也许是那个年代,人们的娱乐方式太有限了,也许是那个年代,人们能花在娱乐上的消费太有限了。所以许多单位,只要有那么块还平整的场地,或是礼堂、或是餐厅,甚至是露天的广场,就时常会在周末的时候,组织这样的交谊舞会。 许欢他们学校园区里,有轻工系统的职工大学,也时不时会举行这种舞会,每到这种时候,他的室友们,尤其是刘尧、孙辉这几个,就像打了鸡血似的,逢舞会必去。 好多次,他们拉许欢去,跟他鼓吹有多少多少漂亮女生在场什么的,许欢都明确表示没有兴趣,只说自己不会跳,去了干坐在那儿看,实在没意思。 其实,许欢乐感相当不错,舞跳得不错,在枫林晚时,早就被霞儿这些妞给练出来了。 有时候,实在架不住室友的热情,许欢也去凑个热闹,但待不了多久,他就自己悄悄溜回去了。 他太知道了,这种地方容易出乱子。到时候,要是刘尧他们跟人干起来了,他是上还是不上呢? 过去的许欢,不会这样考虑问题,因为那时他觉得打架是种乐趣,可以展现自己的战斗力,可以为自己赢得伙伴们的尊重。但现在,他只会嫌麻烦,打输了住院,打赢了坐牢。祸事闯大了,还连累父母担惊受怕。 许欢的这种担忧是有依据的。舞会通常就是这样,一曲开始时,男生去邀请心仪的女生跳舞。有时候,女生看着来邀请的男生没感觉,就会婉拒掉,说累了,休息一下。大多数情况,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有些女生不懂事,遇到另外一个人来邀请,又出场跳了。这时候,如果开始邀请的这个男生,是个心胸狭隘的,就会在舞池中,故意来挤撞。一来二去,就起冲突了。更有嚣张的,直接就开骂。 那些年,为这种破事儿,在舞厅打架斗殴的,不在少数,流血事件也时有发生。 许欢觉得,久走夜路要闯鬼,去这种地方玩多了,肯定不消停。他倒不是怕事了,而是觉得,把精力用到对付这种麻烦上,委实不值得。 果如他所料,没多久,刘尧他们就在职大的舞会上,跟别人结结实实地干了一架,后来,这事还闹到了派出所去了。 唯一情况不同的就是,这次倒是别人先来招惹的刘尧。 当时,刘尧邀请到一个长得蛮漂亮的女生跳舞,正得意着呢,旁边一哥们儿,指着那女生就骂:“贱货,刚才不是说累了么,靠,原来特么喜欢跟小男生跳啊。” 刘尧本就是个容易惹是生非的人,哪受得了这个,当时就不干了,在舞池里就扑上去跟这人干了起来,两人推搡了几下,后来被维持治安的人,给拉扯开了。 两人犹自对骂了几句,算是暂告一个段落。 结果,舞会散场,刘尧一群人走出来时,那哥们儿已经纠结了八九个人,在外面等着了。刘尧这边也有七八个人,双方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追追打打之间,大家不约而同地往路边的小吃店集中,其目的就是为了去抓些趁手的家伙。 有的抓小圆凳,有的抓啤酒瓶,还有的想到厨房去拿菜刀。 小吃店的老板大概经常碰见这种场面,见这个阵仗也不太慌乱,赶紧打电话报了警,并且,死死地守在厨房门口,不让这帮人进去。 混战中,一个不小心,孙辉的头被对方不知哪儿抓的一个醋瓶子,劈头盖脸地砸了个正着,碎玻璃渣混着大半瓶醋,淋了他满身,额头也破了,一时,满脸狼藉,分不清哪些是血,哪些是醋。 直到远处警灯闪烁,警笛长鸣,一大群人才纷纷做鸟兽散。 等刘尧和孙辉回到宿舍的时候,把大家吓了一跳,孙辉头上包了个绷带,一整件白衬衣,全变成了褐色。 郑伟大惊失色:“老天爷,孙辉,你被谁揍得这么惨啊,流这么多血。” 孙辉还在那儿没心没肺地笑:“其实只流一点点血,就是额头上被碎玻璃渣子划破了,衣服上大部分都是醋。” 大家这才闻到一股浓浓的酸醋味。 孙辉把衣服换下来,拎着准备出去洗。 刘尧就让他扔了,说这衣服还洗得出来,才真是见了鬼了。孙辉有些舍不得,嘀咕道:“刚买的衬衣呢?这就扔了,真有点儿下不了手。” 然后他就挺不满意地说许欢:“叫你去你也不肯去,今天要是你在,咱们在人数上起码不吃亏,不至于弄成这样。”说罢,他就把今天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大家描述了一遍。 许欢听了大笑:“嗨,你们这事弄得,还真是打翻了个醋瓶子。” 刘尧恨恨道:“今天这杂碎的样子,老子记住了,不要让我再碰见。孙辉,你放心,这个仇我早晚给你报了。” 许欢本还想劝劝他,但见刘尧这个样子,知道一时半会儿的,他也听不进去,也就没多说什么。 大家正聊着,值班老师带了两个警察进来了。 原来,孙辉在打架的时候,校牌掉在那儿了,警察就循着找了过来。 见孙辉这副样子,就把他和刘尧一起,带出去问话做笔录去了。 如是,二人很晚才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一夜无话。第二天,两人因为打架斗殴,一人吃了个学校的记过处分。 刘尧更是恨得牙痒痒,整日扬言,要把那个找他事的杂碎给找出来,好好地收拾掉。 许欢心里就叹了口气,像看见了昨天的自己。 不过这时他完全没想到,这件事七拐八绕地,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最后,差点收不了场,这是后话。 现在,许欢终日寻思的,是以后自己到底该如何发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