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绵绵当然知道这事。 毫不夸张的说,向丽丽下一届的读书女生都多了好几个,为了赌女儿是下一个向丽丽,能更好的帮扶家里。 一个月27块多的工资,这个年纪的大多数男士都望其项背。 她勉强振作起精神:“是啊,英子姐姐也去了气体压缩操作,还有越来越多的女孩能读书,真好。” 尽管这种变化很微弱,难以察觉,可真实存在不是吗? “高嫁低娶这种现象,也是社会发展出来的,你想想我们班,四十个男的两个女的,男的只有两个能娶同级,其他三十多个都只能娶初中生,怪谁呢?” 向丽丽一针见血的看出社会的运行逻辑,清醒,意味着难以融入。 向绵绵逐渐沉静下来,眼神不再迷茫,坚定的说:“只能怪父母,没有女儿读书,哪来读书的儿媳妇?” “没有女儿读书,哪来读书的儿媳妇?”向丽丽沉吟了一遍,忽然拍手笑道:“幺妹你果然厉害,总结得到位。” “我懂了,谢谢姐。” 向绵绵意识到,哀叹这些女孩的命运并没有用,只有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才会改变世界。 向丽丽一头雾水,妹妹懂什么了?一封情书刺激得更爱读书了? 她没悟出妹妹的古怪,干脆不想了,把手里熨好的衣服用衣架挂起来,明天上班直接就能穿。 岁月如梭。 在初中放暑假前的期末考试,老师们就发现,学习一直不太上心,但是成绩领先的向绵绵这次认真了。 她之前考试总会犯些粗心的小错,有时候把大题看错了题意扣分多了,偶尔还会成第二名。 这一次却把卷子仔细阅读,能拿的分数一分不落,直接差三分满分,把第二名甩开了整整三十分。 排第二名的秦人民看到自己的分数还挺开心,看到分数排名顿时就不开心了。 搞毛线,自己三百六,结果有人三百九十七,这还怎么愉快的玩耍。 除了自己努力,向绵绵还给秦万万和胡盈补课,把自己的笔记、解题思路都剖析给她们看,这次两人成绩也明显提升了一些。 这不公平的环境,就要她这种挂逼去打破,让下一代的女孩子能更公平。 虽然这期末考试并不是年底的结业考,老师们却也通过摸底,基本已经知道了能考上中专、高中的名单。 女孩们一如既往的优秀。 有些男孩仗着家里兜底,就不是很愿意学,反正咋样父母都会供自己读书,再不行还能回家继承家业,怕什么? 还有些年轻的老师拿着这次考试成绩,怀揣着一腔热血试图去劝毕业就不读了的女生家庭,讲述考上中专带来的好处。 也许家长们了解到女孩子能给家里更大的利益,他们愿意供这些优秀的女孩读书呢? 虽然不能拯救所有人,但是埋下了希望的种子。 老教师们见多了,就没有那个闲心,因为心早就凉透了,挣扎没用的。 放了暑假,向绵绵也没闲着,通过玩耍的名义去女同学家里,给她们补课,力求能拉一个是一个。 好在张及第同意她的尝试,没有把孩子禁锢在家里。 一天,向绵绵精疲力竭回到家,她又热又累,口干舌燥。 女同学的家里人很精明,也不明着说不让她读书,怕女儿记恨家里人,日后不给家里做贡献。 只在旁边左一句:那么累干什么呢?学再好不都是要嫁人的。 右一句:读书好的继续读,读书差的干活是应该的,你看看人家,她读书好,咱不能比。 家里有琐事要做,永远吩咐女同学,分散她的注意力,不管两人是不是正在学习的紧要关头。 换成男孩哪怕成绩差,也是让他坐在最宽敞明亮的地方读书,满脸笑意给儿子切水果、送水喝。 向绵绵生气无奈,却没办法。 难道叫女孩脱离原生家庭,自己独立门户? 别搞笑了,在这个年代,12岁的女孩单独走在街上,都有可能被拐子拐卖去山里做童养媳。 何况自己顶门立户,那难度几个人能做到? 正喝着保温瓶里倒出来的凉白开,向绵绵沉浸在沮丧的思绪里,就被拍了下肩膀。 她大吃一惊,水呛进了气管,咳的天女散花。 向立华才知道惹了祸,赶紧给幺妹拍背:“你没事吧幺妹,我就给你打个招呼,你干嘛这么激动?” 向绵绵瞪大了眼睛,涨红着脸压下咳意,猛地侧头就看到黢黑的向立华,此刻正咧着大牙笑,跟黑人牙膏模特似的。 她声音沙哑中带着欢呼雀跃:“咳咳……四哥!你回来探亲啦?” 向立华点头:“是啊,我好容易有的探亲假,十天呢~” 向绵绵仔细看了看他,人瘦了,是那种力量感的精瘦,头发剃成了板寸,精气神远胜入伍前。 全身上下只有眼白和牙齿还亮眼,从头到脚黑得均匀。 她一扫之前的沮丧颓废,欣喜地笑:“太好了,我跟娘说去,今晚好好做一桌菜款待你。” 没等向立华反应过来,向绵绵就跑去煤炭厂了。 徒留向立华无语站在原地。 “额,知道你想吃肉,也别拿我当幌子啊……” 他无奈摇头,把行李放好。 下班回来的张及第果然买了肉,见到儿子捧着他的脸数度哽咽:“你平安回来就行,臭小子,娘不知道多担心你。” 向立华任由娘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嬉笑着说:“我好着呢,娘我不是给家里写信了吗,队伍里我适应得老快了,拉练就跟平时抓鸟捕鱼差不多。” 他回乡探亲按规矩是不能穿jun装,但是为了显摆,特意在军队里让战友把他的英姿拍照,给全家人看。 “你看看,这是我班拉练得第一名,我去领奖~那一张是比赛,我个人能力突出,还是第一名~” 一桌人都好奇他的经历,围着他把照片传来传去,要听这些照片的来历。 向立华牙快咧到后耳根,一张张解释,把自己吹嘘得仿佛jun队离了他不行。 张及第摸了摸儿子的头,头发里有一绺裂痕,明显是个伤疤,她记得,入伍前向立华是没有这道疤的。 她忍住到嘴边的质问,只低声问:“你这次探亲一共几天假?啥时候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