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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鹤醒来,已是两日后。
沐玄机守在床前,见他睁眼忙扶着他半坐起身,塞了个软枕在他身后,让他坐靠着床背,一边道:
“白姑娘说殿下该是这会儿会醒,果真醒了,药刚送过来,先趁热喝药,喝完再问话。
燕鹤昏睡太久,身体疲软的厉害,任由玄机扶着他,嘴里溢出苦味时他才慢慢的恢复了清明,想要伸手去接药碗,被玄机躲过,又一勺子药送到嘴边:“殿下刚醒,先就这么喝吧。”
燕鹤反驳不了,便默默地配合着喝了药,待药饮尽,沐玄机又迅速塞了块蜜饯过来,不等他问话便道:“殿下中了灼阳之毒,已经昏迷了八日,是落霞门三师姐白安渝,哦,也就是姜姑娘的三师妹来救了你。”
燕鹤的记忆停留在清辉门一战,他只记得他失去意识前她焦急担忧的眼神。
吞下蜜饯,道:“姜姑娘呢?”
这时金酒端着水进来伺候洗漱,见到燕鹤醒了自是一阵欢喜,忙上前询问,沐玄机趁机让人去传饭菜,等金酒关切的话语结束,才回答道:“姜姑娘啊,还没那么快醒。”
燕鹤一愣:“她怎么了?”
沐玄机让了个位置,环胸靠着床边立着:“听我慢慢同殿下说。”
沐玄机噼里啪啦将燕鹤昏迷后的事叙述了一遍,说到白安渝到沐府后,整个人神采飞扬:“殿下是没看见,姜姑娘那日冲冠一怒为蓝颜,一剑狂扫黑酆门,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留这儿了,那架势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住了,尸体都搬了一宿,
除了世子妃,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么能打的姑娘!”
这个嫂嫂他可太喜欢了!!
沐玄机口中的世子妃是谢蘅的夫人,当朝女将军柳襄,虽世人都称谢蘅为小王爷,但明亲王尚在,谢蘅还不愿袭爵。
燕鹤已经洗漱完,正在用粥,听到这里抬眸看向沐玄机:“她伤的可重?”
“自然重。”
沐玄机:“打完就晕过去了,幸亏白姑娘在这才没有大碍,不然不死也得半条命,不过那么重的伤,怎么也要养个把月。”
燕鹤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沐玄机看了他一眼,推开金酒凑到床前,神神秘秘道:“殿下,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姜姑娘?”
燕鹤看向金酒,又同玄机说什么了?
金酒无辜的眨眼,他什么也没说啊。
“我说过,不可胡乱揣测……………”
“我没有胡乱揣测啊。”沐玄机道:“你都豁出性命去救人了,这还不是喜欢?”
提起此事,金酒有话说了:“殿下,您贵为储君,您的安危关系天下苍生,不该如此冒险。”
燕鹤动了动唇,想解释却又发现好像无从解释,当时他只是想救她,好半晌,他道:“那时也不知匕首有毒。”
沐玄机挑眉:“若知道,还会救吗?”
燕鹤不作声了。
事出紧急,哪里会去思考太多。
沐玄机见此又凑近他几分:“危急时刻的第一选择是发自内心的,骗不了人。”
燕鹤将粥碗递给他,顺手将他推开一些,声音淡淡:“你没别的事了?”
“不正面回答那就是默认了。”沐玄机头也不回地将碗塞给金酒:“殿下,你不知道,你前头昏迷的那五日姜姑娘寸步不离守着你,日日以泪洗面,我瞧着姜姑娘心里也有殿下。”
燕鹤神情一滞,她为他哭了?
虽然觉得玄机的话很有些水分,姜姑娘不像是会整日以泪洗面的人,但失去意识前,他确实见她落了泪。
“玄机,慎言。”
燕鹤压下心中的异动,正色道:“我们并肩作战过,如今也算是朋友,彼此担忧实属常理,不可胡言,损姑娘清誉。”
“好的殿下,我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了。”沐玄机乖巧应着,心里却在欢呼雀跃。
他方才说的是姜姑娘心里也有殿下,而殿下没有反驳那个‘也‘字!
这说明什么,说明殿下心里确确实实有姜姑娘!
啊!殿下要有太子妃了,他要有嫂子了!!
这样大的喜事,他要赶紧去信告诉小王爷世子妃父亲母亲!
“对了,你方才说落霞门的三师姐是姜姑娘的三师妹,这是何意?”燕鹤。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换个说法,也就是姜姑娘其实就是落霞门的大师姐。
“殿下刚醒,还要好生歇息,等姜姑娘醒了我立刻来禀报。”
沐玄机说完就站起身,笑的一脸灿烂:“余昊还一直关着,没有时间审,既然殿下醒了我也该去看看他了。”
“金酒,照顾好殿下啊。”
看着那道蹦跳着窜出去的身影,燕鹤沉默良久,问:“沐府有何喜事?“
少年早慧,少见他欢快成这样。
金酒和燕鹤一样,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闻言挠了挠头:“没有啊,可能殿下醒来,沐公子开心。”
燕鹤也不再去深究,问道:“姜姑娘是落霞门的大师姐,这是怎么回事?”
“此事是这样......“
沐玄机带着人欢快的往关押余昊的房间走去,底下的人看的心惊胆战。
审余昊,主子这般开心?
他们自然不懂,玄机已经在脑海里为燕鹤姜蝉衣幻想了一出大戏!
他已经确认了姜蝉衣的身份,真相与他所料无二。
十几年前,相国家的嫡次女褚婉卿病重,恰逢娘亲回京,便被请去相国府看诊,可那位贵女的病太过刁钻,想要救人,需得会针灸之术且内力深厚之人为其施针,娘亲会针灸术,但没有内力,于是便请来一位曾经跟着师公学习过针灸之术的前
辈。
褚婉卿的病非一时能治,前辈亦不在京中久留,又恰逢一得道高僧箴言,她命中有大劫,需清修十六年方可归家。
两厢一商议,由那位前辈将褚婉卿带走,收为徒弟,从此了无音讯。
而他见过白安渝的针灸术,与娘亲一脉相承,加上从青禾那里打探出来的消息,还有他们那位神秘的师父,以及十多年前出现的落霞门,他确认,姜蝉衣就是褚婉卿!
他以前一直好奇是什么样的大师姐能养得起一个门派,且一养就是十数年,如今一切都说的通了。
相国的夫人母族是帝师乔府,如果他没有猜错,两家这些年给那位前辈的酬金全都到了落霞门。
他昨日又从青禾那里探到一些内情,原来落霞门中大半弟子都是孤儿乞儿亦或者遭遇变故落难的孩子。
青禾不肯说太多,但他抓住了最紧要的那一句,多行善事,积攒福报。
虽然他不太信这些,但曾经被所有太医确诊活不下来的褚婉卿,如今确实活的好好的,若那高僧所言成真,褚婉卿命中大劫已过,将来贵不可言。
普天之下,哪个女子能贵过皇后娘娘?
那位高僧好像有点本事。
不过他并不打算将这些告诉殿下。
试想,原本该是青梅竹马的贵女历经磨难,平安长大,恰逢太子江湖游历,二人竟意外相识并相恋,但碍于身份悬殊太子不敢表露心迹,只能藏在心底痛苦隐忍,最后忍痛分别,太子回到朝堂茶饭不思,相思成疾,可谁料到有一日竟在京城与
心上人重逢,这才知道原来那女侠竟然是相国嫡女,于是,天子?婚,有情人终成眷属!
啧,这是多么美好动人可歌可泣的故事啊!
他怎么去能破坏呢?
当然不能!
他要做的只是看热闹,并邀请更多的人看这个热闹,顺便让这个故事更加精彩。
太子的热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他除夕时曾听说相国明年就会迎回嫡女,啊,他明年一定要回京!
沐玄机越想越高兴,听闻父亲当年说的一手好媒,如今,他这是不是也算子承父业了?
沐盟主心情大好,以至于审余吴时,对方咬死不开口他也没生气,只让人打一顿关地牢去了。
姜蝉衣云广白皆昏迷至今,徐青天和白安渝一人负责照顾一个,两日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徐青天给云广白喂下药,协助落霞门弟子给他换好伤药,又到隔壁房去看了姜蝉衣,再往燕鹤房中去。
几人回来皆是一身鲜血不省人事,徐青天吓的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
他生怕眼睛一睁哪一个就这么睡过去了。
虽然他们认识不算久,但也是同生共死过,情谊已在不知不知觉间增长。
谁出了事,他都无法接受。
进屋见到燕鹤醒了,徐青天提着的一颗心落下一小半:“可算是醒了一个。”
“燕公子,可还好?”
燕鹤见他脸色不佳,猜到应是没怎么合过眼,心中微暖。
“我已无碍,无需忧心。”
徐青天搬了个凳子坐到床前,仔细看了看他,才道:“无碍便好。”
“那日可将我们吓的不轻。”
他只会些花拳绣腿,那种情况也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浴血奋战,一个接一个重伤送回来。
燕鹤抓住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神色,温声道:“我听金酒说这些日子大多时候都是你在帮我们熬药,谢谢。”
徐青天忙摇头:“无需客气,我能做的不多。”
燕鹤却道:“已经很多了。’
“那几日府中需要布防,还要接应白姑娘,幸得有你照顾我,才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徐青天鼻尖蓦地一酸。
他以前或从说书先生那里或从话本子上看到江湖的打打杀杀,那些故事都经过了美化,只让人向往,可这一遭走来,才真正体会到其中残忍。
来的时候四个人,差一点就只剩他一个。
他好像,不那么想要游历四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