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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千洲离开库房径直往水榭而来,几人见到他过来都起身,互相道了礼,云广白窜出来上下打量着玉千洲:“玉公子?”
姜蝉衣徐青天都见过了玉千洲,云广白来的稍晚,没有赶上拜堂,只远远听见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没瞧见新郎官正脸。
而后他就趁着人多摸到了玉家库房,挑选了几样能卖的珍宝。
虽然去岁已经知道玉千洲那时的容貌并非是他真实的样貌,但此时见到这张完全陌生的面孔,还是惊的瞪大了双眼。
这简直是判若两人啊!
怪不得先前那解二爷认不出来。
玉千洲轻轻颔首,算是应了云广白的话,而后道:“今日招待不周,还请诸位见谅。”
徐青天笑着道:“玉公子客气了,能在这里用上这一桌席面,已是万分感恩。”
几人寒暄片刻后,玉千洲敬了杯酒便离开了,今日宾客众多,他不能离开太久,此时是他两位儿时旧友在替他应酬。
而他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库房一句。
目送新郎官走远,徐青天皱眉道:“玉公子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燕鹤与姜蝉衣对视一眼,各自落座。
有了两次前车之鉴怎会猜不出,不过是不愿意计较罢了。
云广白提着酒壶给几人满上:“玉公子大义,我们为他干一杯。”
主人家轻易揭过,徐青天自也不再多说什么,饮了酒,姜蝉衣便起身挪菜,在云广白徐青天默契的配合下,很快将燕鹤平日爱吃的菜放到了他的跟前。
燕鹤正要道谢便见三双筷子飞快出击,扫荡着除了他面前几盘菜以外的席面。
他将谢字咽回去,默默拿起筷子,唇角轻轻弯了弯。
一切好像还是以前的样子。
姜蝉衣今日一路疾行,只啃了一张干饼,在菜上来时就已经迫不及待了,不过碍于玉公子还没来,勉强矜持着。
另外两人的情况也都差不多。
菜肴肉眼可见的见了底,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中间碗里被剩下一块红烧肉,三人同时愣了愣,而后,旧事重演。
燕鹤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动作,目不转睛的看着三人为了抢那块红烧肉‘大打出手‘。
姜蝉衣云广白有武功在身,动作要迅急许多,但徐青天筷子使得不错,且也有几分力道和准头,在那二人不使用内力的前提下,竟也能和他们一争。
燕鹤听过他们初次见面的故事,争抢中打坏了一张木桌椅和几个瓷碗,因没有钱赔各自压了物件在刘家,也是因此,后来才接了刘家那趟差事。
那时他实在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画面,如今他总算是知道了。
燕鹤瞥了眼檀木桌和上等瓷盘,默默将手放在了桌边。
这张檀木桌价值两千多两,重要的是这是玉叔叔最喜欢的一张檀木桌。
突然,那块红烧肉在抢夺中意外的朝着燕鹤面门而来,燕鹤抬起筷子稳稳夹住。
三人同时偏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在一阵寂静中,燕鹤面不改色的将肉放回了中间的碗中:“你们继续。”
接下来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兵荒马乱,但三人抢菜的功夫旗鼓相当,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燕鹤瞥了眼不知何时出现在九曲桥上的一只狸奴,微微垂眸,放在桌边的手掌轻轻翻转,一手撑在桌上的姜蝉衣身子微晃,手上力道也被迫转了方向,加上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劲风,‘遍体鳞伤‘的红烧肉径直飞向了狸奴。
狸奴先是被吓的往后一跳,而后似乎是被香味吸引,确定突然落到它跟前的是不带攻击力的食物,才边嗅着边谨慎靠近,然后在几道灼热的目光中叼起肉窜出一道残影。
姜蝉衣:“…………”
云广白:“?!”
徐青天:“......?!“
他们抢了半天最后倒是便宜了那狸奴。
三人很快就接受了现实,慢慢坐下,仿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燕鹤端着酒浅啜,平静的神情中藏着丝丝笑意。
而就在这时,左右两边同时有两道劲风朝他袭来,燕鹤面不改色的往后一仰躲过,另一只手挡住朝他攻来的二人。
酒杯里的酒未洒出分毫。
徐青天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瞪大眼:“你们干什么?”
没抢到肉也不至于对燕公子动手吧。
姜蝉衣目光灼灼:“方才是你动的手!”
云广白:“你会武功?!”
被发现了。
燕鹤抬眸将二人的手挡回去,坐直身子,神色平静:“我从没说我不会啊。”
姜蝉衣想起来了,她曾问过他,他当时的答案是,略懂皮毛。
确实,没说不会。
云广白拧着眉头,质问道:“那怎么从不见你动手,而且为何我感觉不到你身上的内力?”
感觉不到对方的内力原因不止一种,或内力太过低微,或远高于自己探知不到深浅,亦或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子隐藏。
燕鹤属于第三种。
他的内功是玄烛叔叔教的,这门内功心法练成,寻常人感知不到。
“有诸位高手在前,我动不动手都一样。”燕鹤谦虚道。
云广白闻言,下意识便以为他功力不深,将信将疑的停止质询。
而后看向徐青天:“我看你身手也不错?”
徐青天还没从燕鹤会武功的错愕中回神,话题就转到了自己身上,他怔了怔,如实道:“我是书生,君子六艺还是学过的。”
在姜蝉衣和云广白淡淡的目光中,他补充道:“只是有些不那么精通罢了。”
“我虽然骑马不行,但射箭勉强会的,虽然没有内力,但拳脚功夫还是会点的。”
一阵别样的寂静中,不用他们质疑,徐青天眼神闪烁着辩解:“虽然在你们眼里是花拳绣腿,但我将来是要当文官的,总有些跟我差不多的书呆子,将来再好好练一练,对付他们没问题。”
姜,燕,云:“......?!“
“不是,先不说你能不能当上文官,就算真当上了,怎么,你这是要跟同僚干架吗?”云广白不敢置信道。
徐青天瞥他一眼:“你个江湖侠客懂什么官场。”
江湖侠客小将军:“?”
他不懂官场,这是什么笑话?
“读书人当明理,能辨是非,以和为贵,但架不住总有一些头脑不太清明的,讲理讲不听,那免不得要动手的。”徐青天。
几人听明白了。
简单概括就是吵不赢,就干。
饶是情绪稳定如燕鹤,也不由抽了抽唇,一时也不知该希望他考中还是考不中。
云广白啧啧了几声,对徐青天刮目相看,举起杯朝他道:“将来等你真当上官了,打不赢了,可以找我,我帮你。
徐青天心道你一个贼能帮什么,给他添份功绩还是因同流合污被摘乌纱帽,但还是笑着接受了这份好意。
姜蝉衣也举杯:“那就等你高中。”
最好做个京官,将来也能在京城重逢,她肯定也会护着他的。
然此时三人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们到玉京的第一天,打的第一架就是同对方。
三人看向燕鹤,燕鹤只能举杯,微笑:“祝你得偿所愿。”
酒足饭饱,几人各自找了个位置舒服的靠着,看落日余晖。
云广白半躺在巴掌宽的倚栏上,手肘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徐青天伸手戳了戳他。
云广白回头:“你干什么?”
徐青天笑:“我就是好奇你怎么在这么窄的倚栏上躺稳的,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云广白:“......你不戳我我不会掉,或者你想下水感受一下?”
徐青天遂往旁边挪了挪,他没有内力傍身,寻了个避风的地儿倚着。
燕鹤负手立在栏边,姜蝉衣坐在不远处,背靠着柱子,斜趴在倚栏上。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气氛静谧而安宁,精美水榭中故友重逢同赏落日,可遇不可求。
直到太阳消失在天边,云广白才问道:“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啊?”
燕鹤不动声色地看向姜蝉衣,半晌后道:“江湖游历,没有特定的去处。”
姜蝉衣闻言回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我也是诶。”
她没钱了,跟财神爷同行铁定不会挨饿,也不用去卖艺了。
徐青天立刻就琢磨出了味道,探头道:“那不如同行一段,也好有个伴?”
他没钱了,不傍财神爷接下来就得去卖字画了。
云广白举手:“我想金盆洗手几天,打不动了,跟你们混几天呗。”
他没钱了,跟着财神爷他不用再去当小二端盘子了。
燕鹤错开眼,唇角微微上扬:“好,若诸位愿意,那便同行。
徐青天:“能包吃吗?”
云广白翻身坐起来:“包住吗?”
姜蝉衣眨眨眼,仰头看着燕鹤:“有肉吃吗?”
燕鹤:“......”
“可。”
姜蝉衣欢呼声,起身跟走过来的云广白徐青天各击了下学,凑到燕鹤身边,左右站着。
“燕公子有情有义。”
“燕公子慷慨大方。”
“燕公子人美心善!”
几人不约而同偏头看向姜蝉衣,姜蝉衣笑的眉眼弯弯:“我说错了吗?”
哪不美,哪不善,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好看的人吗?
“没有没有,姜姑娘所言甚是!”
“对对对,说的对!”
燕鹤望着倒映在湖中还未散去的余晖,轻轻勾起唇。
挂满红绸的水榭中,郎君姑娘并肩而立笑意盈盈,正是意气风发潇洒肆意时。
“有点冷了,要不走吧?”
“谁让你不练内功?”
“你以为我不想,但那是想练就能练的吗?”
“行了走吧走吧。”
几人折身走出水榭,云广白徐青天走在最前面,徐青天背着箧笥跑跳着,驱赶湖风带来的寒凉。
云广白抱着刀转身后退着走:“所以,我们现在去哪里呢?“
姜蝉衣与燕鹤一前一后走着,闻言回头看向燕鹤:“燕公子想去哪里?”
燕鹤温和道:“我出来游历多年,许多地方都已经去过,姜姑娘下山不久,可有想去的地方?”
姜蝉衣入世未深,并不了解,一时也想不到该去哪里,这时,云广白道:“我听说武林盟主要比武招亲了,要是诸位没有想去的地方,不如我们去看热闹?”
燕鹤一愣。
玄机要比武招亲?
走在最前头的徐青天闻言道:“可以啊,我没意见,我还没见过比武招亲呢。”
姜蝉衣对此也很有兴趣,怎:“武林盟主还没成婚吗,年岁几何?好看吗?”
云广白摇头:“我也没见过,听说还未及冠,但肯定没有燕公子好看。”
“燕公子不是游历多年吗,你见过武林盟主吗?”
燕鹤除夕刚见过。
只是,他没听玄机说要比武招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