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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携着凉意席卷过每一个人,白安渝的声音也在夜色中清晰的落入每一个人耳中,那一瞬,周遭仿若静止,风声骤停,背上冷不丁爬上一层骇人的寒意。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宣则灵抬头望着白安渝,久久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只泪水无声地的汹涌而出。
不是急症,是中毒,伯母竟当真是死于中毒!
千洲哥哥的怀疑是真的,他没有错!
他只是想查明母亲死因,可偏偏背上那一身的罪名,被愧疚自责围困,不见天日。
宣则灵痛苦的闭上眼,泣不成声。
立在她身后的玉千洲早已是惊惶愕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双腿开始发软,浑身好似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耳边不断重复着那道清冷的声音。
‘这位夫人,死于中毒
怎会如此!
当年是舅舅请的仵作世家验尸,怎会出错!
燕鹤担忧的看了眼玉千洲,最先开口打破这片死寂。
“白姑娘,不知是何毒,当年竟连仵作世家也未验出?”
白安渝沉默了片刻,不答反问:“当年可是在五日内验尸?”
燕鹤对此并不清楚,金酒先前带回来的消息并没有细说是何时验尸。
玉千洲记得很清楚,验尸那日是母亲身故的第二日。
但喉中的腥甜让他一时无法开口。
这时,宣则灵仔细回想后,确认道:“是,伯母身故的第三日,我和母亲收到消息到的夙安,那时干洲哥哥已经被赶出了解家。”
“那就对了。”
白安渝道:“此毒极其罕见,中毒亡故者初时会被误判为死于急症,便是请仵作验尸也看不出异样,但在五日过后,方能验出中毒之怔。”
白安渝话落,周遭再次陷入一阵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徐青天沉声道:“解二爷知晓仵作验不出毒,他本可以一开始便同意验尸,但却任由解大公子大闹灵堂,等事情一发不可收了才同意验尸,让解大公子背负骂名,如此,方可名正言顺将他赶出解家。”
云广白又怒又气:“虎毒尚不食子,这解二爷简直太过歹毒了。”
“可我不明白,那位大公子远比如今那位优秀,他为何连自己儿子都容不下?”
“解二爷不是容不下他,是不敢留。”燕鹤缓缓道:“大公子若资质平平他或许不会做到这一步,可偏偏他深知儿子聪颖过人,所以杀人心虚,怕被查出异样,又怎敢将他留在府中。”
“不让大公子祭拜靠近祖坟,多也是害怕大公子再次验尸。
云广白想到什么,道:“难道连解老夫人也在他的算计之中吗?”
可这个答案只有解二爷能回答了。
之后好一会儿都没人再出声,这个真相太过骇人听闻,人心竟可怕至此。
不知何时,玉千洲悄然离开,除了燕鹤无人察觉。
他让人开始封棺,看着几人陪着宣则灵烧纸钱,便朝着玉千洲离开的方向而去。
玉千洲确认自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彻底没入黑暗之中,再也忍不住吐出强忍多时的鲜血,脖颈上青筋暴起,失力般半跪在地上。
真相来的太过突然,他没有任何防备。
这些年他不止一次的后悔,不该大闹灵堂,扰母亲亡灵,害死祖母。
仵作是舅舅请的,也并非寻常仵作,而是出身仵作世家,身份也没有任何问题,可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都在解延的算计之中!
他算好了时间开棺,任由舅舅带人验尸,成功打消了他和舅舅的怀疑。
可如今才知,母亲竟当真是被他害死的!
他浑浑噩噩的九年都像是个笑话,母亲含冤而死,而他自困一隅,未能为母亲报仇雪恨!
若母亲在天有灵,不知该多难过。
身旁传来脚步声,玉千洲侧首望去,却见燕鹤缓步而来。
他想起身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可此时此刻,他实在做不到了。
母亲的死有异,他不可能再逃避,不可能只做玉千洲。
原本以为燕鹤会有很多问题要问,可他却只是递来一方帕子,而后半蹲下身为他调理内息,玉千洲身形一:“公子。”
“你急火攻心,内息紊乱,再不调理会伤了心脉。”
燕鹤温声道:“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玉千洲心头掠过一丝惊愕,难道殿下早就知道了!
内力顺着筋脉游走,若再任由其乱窜反会伤了殿下,玉千洲不得不压下心绪调理内息。
大约过了一刻钟,玉千洲才睁开眼。
“公子都知道了。”
燕鹤也没起身,随意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道:“知道你们的名字重复时便让金酒去查了,你的额头上有伤痕,金酒带回了你曾经的文章和现在的账本,我发现其中一些字迹与曾经的笔锋一样,所以那时我便知道你就是解干洲。
玉千洲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却没想到,原来殿下那时候就知晓了。
“父亲他……”
燕鹤自然知道他口中的父亲断然不会是解二爷,道:“我没有同玉叔叔说,不过若是要去解家翻案,应该也就瞒不住了。”
以玉叔叔的性子,怕是会去拆了解家。
玉千洲轻轻嗯了声,半晌才问道:“公子早已知晓母亲的死有异?”
“我也是到了宣家之后才确认的。”
燕鹤如实道:“金酒找到了当年在你母亲院里烧火的婆子,据她称,她曾亲眼见到雪芝惊慌出府,也看到解家护卫乔装打扮跟踪雪芝。”
玉千洲眼底弥漫着浓浓的悲痛。
所以雪芝姑姑当真不是死于歹人之手,而是死在解家手上,他当年的怀疑都是对的。
他为何不再坚持下去,若是再验一次尸,也不至于让母亲和雪芝姑姑含冤多年。
燕鹤能猜到他心中所想,宽慰道:“你当时也只是个孩子,能快速找到疑点坚持验尸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且之后解二爷必定对你万千防备,断不会让你有机会再次接近你母亲的尸骨。”
玉千洲唇边勾起一抹嘲讽:“他何止是防备。”
燕鹤顿时就意会过来:“他派人杀过你?”
解二爷既都能做出那样的事,会对他下杀手也并不让人意外。
“嗯,和害死雪芝姑姑一样,扮成劫匪斩草除根,只是我运气好,遇见了父亲。”玉千洲微微哽咽,嗓音沙哑:“父亲救下我时,我已经半只脚踏进阎王殿了,是父亲耗费许多名贵药材将我救回来的。
燕鹤无声吐出一口气。
好一会儿后,道:“好在真相终将会重见天日,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玉千洲眼眸泛着猩红,握紧拳一字一句道:“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燕鹤沉默片刻,抬眸看向不远处。
“宣姑娘呢,你还要瞒着她吗?”
玉千洲身形一僵,也抬眸望过去。
虽然距离较远,但他好像能看到那抹纤细的身影跪在那里,替他给母亲烧纸钱,安亡魂,他何等何能,能得她如此倾心相待。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而言打击太大,但是千洲,若你母亲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这样,她会有多心疼?”
燕鹤徐徐道:“更何况眼下已经得到证实,你当年没有错,你不过是被人算计,解二爷将逼死老夫人的罪名按在你身上,可事实上,逼老夫人心疾发作的是他,而不是你。
玉千洲飞快垂眸,眼泪无声落在草丛中。
燕鹤没再说话,只安静地陪着让他自己消化。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动静渐小,应是坟墓已经恢复好了。
“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免得让解家有所察觉。”燕鹤道。
玉千洲应了声,起身与燕鹤走回去,夜色过浓,似乎并没有人察觉到玉千洲的反常。
一行人回到庄子上,夜已过半。
玉千洲立在院中望着解家坟园的方向,久久未动。
他想等他们睡下后再去一趟园,他还没有祭拜过母亲和祖母,他想去看看他们。
等为母亲报了仇,他或带母亲回卫家,或另选一处安葬母亲,从此以后,与解家再无任何瓜葛。
周遭慢慢的归于寂静,玉千洲正要出门,却突听有脚步声传来,他顿住脚步,一抬眸便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提着灯笼从穿过月亮门而来。
若是以往,他会疏离的唤一声宣姑娘,可现在不知为何,他看着她走近,却说不出一句话。
甚至都没时间去想她此时为何来此。
她停在他跟前,抬眸仔细的看着他。
她的眼神与以往大不相同,只是他还来不及深思,便听她柔声道:“千洲哥哥,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