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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蝉衣和宣则灵在河边玩了一圈,后头几人才过来,见她们正在兴头上没去打扰,选了处视野好的酒楼等着。
从二楼望下去,能将底下这条河两边的景象都看清楚,也不怕小娘子们出什么事。
此时小娘子们正在买糖画,宣则灵挑了只小兔子,姜蝉衣选了只狐狸。
姜蝉衣吃过这种糖人,师父回来时偶尔会给她带,后来为了哄师妹也买过不少回去。
“师妹。”
“什么?”宣则灵没听清,抬起头,见姜蝉衣盯着河对岸,目光凝滞,她忙顺着视线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她还来不及询问,身边的人就已经飞快往桥上掠去,留下一句:“他们在东边三丈外二楼,宣妹妹在这里别动,他们会来找你。”
宣则灵跟着追出去几步就已经不见了姜蝉衣的身影,只得停在原地,焦急的唤了声:“姜姐姐。”
趴在二楼与徐青天争河两岸哪边漂亮的云广白余光一直没离开过二人,刚遭遇刺杀,他提高了戒备。
见此情景他忙站直了身子。
“怎么了?”徐青天问。
“姜姑娘离开了。”云广白神情凝重道。
他的视线紧紧追随着那道身影,可在她下了拱桥后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
燕鹤玉千洲闻言对视一眼站起身走过来,玉千洲一眼就看见立在人群中无措的宣则灵。
小娘子手里拿着糖人,惊慌不定,正往他们这个方向张望,似乎是在寻找他们。
但以她的眼力,这个距离看不见他们。
玉千洲微微皱了皱眉,正想着要找什么理由下去接人,便听燕鹤道:
“干洲,去将宣姑娘带上来。”
玉千洲顺势应下后就快步离开,然走到楼梯口时他突然驻足,回头看向燕鹤。
殿下为何只叫他去,莫不是知道了些了什么。
“姜姑娘往何处去了?”燕鹤。
云广白指了个方向:“我只看到姜姑娘下了桥,之后便没了踪影,好像是看见熟悉的人追去的。”
玉千洲收回视线,心中微定。
徐青天不会武功,只有云广白看见了姜姑娘最后消失的方向,此时确实只有他合适下去接人。
燕鹤听得最后一句,神色微缓,但很快又拧起眉头。
他记得她说过她身边只有师门几人,眼下她师父带师弟师妹云游去了,她怎会在这里遇见熟人?
“宣姑娘应该知道些什么,等宣姑娘回来问问再说?”云广白道:“以姜姑娘的身手,应不会有什么危险。”
燕鹤轻轻嗯了声。
以她的轻功,就算有危险打不过也能跑得过。
宣则灵六神无主的立在糖画摊前,她试图顺着姜蝉衣所说的方位寻找,可太远了,人又这么多,她什么也看不见,思来想去,还是听话的立在原地不动。
姜姐姐说他们会来找她,就一定会来。
玉千洲很快便找到了宣则灵。
人群攒动,喧嚣繁华中,小娘子握着糖人立在那里糖画摊旁。
一瞬间,记忆中的片段与眼前的画面重叠。
她回过头看见他,眼神骤然就明亮了起来,欢喜的迎过来:
“干洲哥哥,你来啦。”
“唔,好香啊,干洲哥哥买了什么。”
“板栗。”
少年将板栗递过去,从小娘子手里拿走糖画:“伯母说你牙疼,这段时间不能吃糖,我拿板栗跟你换。”
“玉公子。”
一道清柔的声音穿透记忆和时间,回到了当下,宣则灵不知何时看见了他,面上的惊慌散去,快步朝他走来。
“炒栗子,刚出炉的炒栗子,香甜可口的栗子嘞。”
眼前是小娘子迎过来的倩影,炒栗子的叫卖声也突然异常的清晰。
一切好像都没变。
可又早已物是人非了。
玉千洲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玉公子,你来了。”
宣则灵看见玉千洲的那一刻,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虽然她很清楚他不喜欢靠近她,但又不可否认,他的出现能让她安心。
玉千洲堪堪回神,眼神落在她手中的糖画上,眼中几不可见的有了几分柔软。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喜欢小兔子。
宣则灵见他盯着自己手中的糖画,犹豫片刻递到他跟前,试探问:“你要吃吗?”
玉千洲眼眸微动,看向她时又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不用。”
“姜姑娘去哪里了?”
宣则灵收回糖画,看向拱桥的方向,有些担忧道:“我也不知,我好像听到姜姐姐唤了声妹妹什么的,之后就告知我你们的方位,让我在这里等你们。”
玉千洲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而后道:“先回酒楼。”
宣则灵也收回视线:“姜姐姐不会有危险吧?“
“应当不会。”
他方才没有感觉到杀气:“或许姜姑娘只是看见了熟人。”
宣则灵闻言微微放下心,跟着玉千洲离开。
“卖炒栗子嘞,香甜可口的炒栗子。”
宣则灵下意识偏头望去。
思绪一瞬就被拉回了多年前,少年用一袋栗子换走了她的兔子糖画。
宣则灵轻轻勾了勾唇,可他不知,那个糖画本就是买给他的。
玉千洲看见了小娘子唇角的笑意,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
他没想过要与她重逢,还是在那样的情境下,若早知那辆马车里是她,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过去。
可在知道她如今的处境后,他又庆幸这次重逢,骄傲大方的宣家娘子该有个大好前程,而不是受他牵连,踩进解家那池泥潭。
从得知始末,他心中便有了决定,他会去求父亲帮她退了婚约,想办法保全她的名声,亦或是请父亲给她说一门好的亲事。
不过,她遇到了很好的一群人,来自天南地北,身份各异,但都是侠骨柔肠,他们不惜冒着危险去帮她博一个前程。
且有殿下在,这次必然万无一失,走完这一程,她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会步入新的生活,从此,他们仍旧是两个天地的人。
她明媚灿烂,前途似锦,而他的脚下,心上束缚着看不见斩不断的铁链,余生漫长,他怎能拉着她沉沦不前。
这应是他们并肩的最后一程。
回到酒楼,宣则灵将姜蝉衣离开时的话重复了一遍,几人的心也就安定下来。
“姜姑娘有一位师妹,她方才或许叫的是师妹。”云广白。
徐青天:“可我记得姜姑娘说过,她师父带她师弟师妹云游去了。”
“所以他们恰好也到了这里?”云广白。
这个答案无疑是最合理的。
安静片刻后,燕鹤道:“既如此,便先等等。”
河对岸,静谧的巷子中,一位头戴白色珠花的白衣女子被几个地痞围着,她清冷的面容上却不见半点慌张。
“小娘子,这是要去哪里呀?“
“哥几个请小娘子喝杯酒?”
“是啊,还请小娘子赏个脸呗。”
白衣女子微微皱了皱眉,眼底浮现几丝不耐:“滚。”
几个地痞对视一眼,扬眉:“哟,有脾气,哥哥喜欢。”
几人边说着边朝女子靠近。
姜蝉衣追到巷子口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面色一冷,正要出手,只见白衣女子素手微扬,几人一阵闷哼倒在了地上。
白衣女子抬眸遥遥望向她。
姜蝉衣神色微松,快步走过去:“师妹,果然是你。”
她方才远远望见一身白,又是熟悉的身形,再见到有人跟着她,就急忙追了过来。
果然,还真是她的师妹。
白安渝。
白安渝面上一片冷清,等她走近后才微微颔首见礼:“大师姐。”
姜蝉衣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确实无碍,才问道:“师妹怎么在这里,师父和师弟呢?”
白安渝边从几人身上拔回银针,边回道:“师父带着二师兄去了北境。”
姜蝉衣帮她拔出两根银针,闻言一愣:“你没和他们一起?”
“嗯。”白安渝语气平淡:“师父说,我今年在山下有几段缘分,便让我下山来了。”
姜蝉衣:“......”
师父同她也是这么说的。
“既然遇见了,要不和我一起?”姜蝉衣将银针递过去,看见手中狐狸糖画,也一并递出:“师妹,给你。”
白安渝接过银针后看了眼狐狸糖画,拒绝道:“大师姐吃吧,不了,师父让我独自游历,三月后便归。”
姜蝉衣唇角一抽。
师父也是这么同她说的。
但她就算了,师妹身手不佳,师父是怎么放心让师妹孤身下山的。
“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她不由分说的将糖画送到白安渝嘴边:“你不是最爱吃这个么,我方才买的时候就想到你,谁知一回头就看见了你。”
白安渝只好接过糖画,道:“走到哪里算哪里,我有医术傍身,大师姐不必担心。”
姜蝉衣怎么可能不担心,正色道:“师妹不知道,人世险恶,我前几日便遇到了黑店,贩卖人口的,专抓小郎君和小娘子,实在可恶。”
白安渝眼底蕴起几分笑意:“那大师姐一定将他们都抓起来了。”
“当然,我将他们绑起来送到衙门去了。”姜蝉衣担忧的看着她:“师妹还是和我一起吧,万一你遇到这种歹人可怎么得了。”
白安渝瞥了眼地上几人,道:“大师姐放心,我能应付。”
姜蝉衣懂她的意思:“可是这些人不会武功,万一遇着不好对付的怎么办。”
“我还有毒药。
白安渝声音虽冷,但却又很有耐心:“寻常人近不了我的身。
她看了眼姜蝉衣头上和手腕上的花环,岔开话题:“大师姐戴花环很好看。”
姜蝉衣眉眼一弯:“是吗,这都是燕公子送的。”
“燕公子?”
白安渝眼神疑惑。
“哦,是一位人美心善的公子,是我刚交的朋友。”姜蝉衣解释道。
白安渝眉头微微拧了拧,半晌后,道:“大师姐,人世险恶,万不可轻信于人。”
她这位师姐十六年没出过山,唯一下山那次是带她回师门,武功虽高,性子却实在过于澄澈无害,要是遇上别有用心的哪里分辨得清。
人美心善,一听就是道行高的。
“师妹放心,他挺好的。
姜蝉衣笑着道:“刚遇见那天他就请我吃了一顿饭,花了十两银子,可见是位心善的财神爷。”
白安渝越听越不对劲。
她看了眼大师姐那张明艳无双的脸,再看她身上价值不菲的衣裙和首饰,神色渐渐冷了下来,道:“他现在也在这里?”
这哪里是财神爷,多半是个有钱的浪荡子!
“是啊,在那边酒楼。”姜蝉衣道。
白安渝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大师姐可否带我见见这位公子,他待大师姐这样好,作为同门,我也该去感谢一二。”
“好呀。’
姜蝉衣正愁不知如何才能留住她,闻言立刻挽住她的手臂,生怕她反悔一般,拉着她往外走:“我这就带你过去。”
白安渝笑意不达眼底,摸了摸袖间的毒药,他最好是位财神爷,否则,就别怪她让他一辈子不举。
她是从尸身血海中走出来的,无惧无畏,但有三个逆鳞,师父,师姐,师兄,谁若触碰,死。
宣则灵等得心焦不已,急在栏边来回踱步,一刻钟了,还不见姜姐姐的踪影。
放在盘子里的糖画已经快要化了。
燕鹤也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道:“我去找找。”
就在这时,云广白突然喊道:“回来了回来了!”
宣则灵忙趴过去看,可底下人来人往的,她根本看不见姜蝉衣在哪里。
徐青天也一样,眯着眼睛探着脖子张望:“哪呢?”
燕鹤闻言走了过来,一眼便看到桥上那抹明艳的身影,她挽着身旁的女子,笑颜如花,买的糖画也到了那女子手中。
二人很亲昵,想来,这应该就是她的师妹。
“看不到算了,反正人已经回来了,咦,姜姑娘好像还带了位美丽的姑娘回来,不对。”云广白话音突止,眼睛骤亮:“是位仙女儿!”
徐青天:“......?”
云广白愣愣地瞧了好一会儿,飞快转身:“我去接她们!”
徐青天:“?!!“
他看着少侠窜出去的虚影,咬牙指控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说完,他看向燕鹤:“燕公子,真的是位仙女儿?”
燕鹤默了默:“都很美。”
徐青天:“......”
他又没让他跟姜姑娘比,算了,他又看向玉干洲:“玉公子,你觉得呢?”
玉千洲:“......”
他快速瞥了眼宣则灵,手指微微蜷缩了下,半晌,才意味不明的:“嗯。”
徐青天:“......”
嗯是几个意思?
算了,他自己去看。
“我也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