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大人踌躇着要不要落井下石分一杯羹的时候,忽见龙椅上的老皇帝满面笑容的摆摆手。 “好了好了,两位爱卿也不必吵了。 有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缘分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当初朕之所以做媒也是怕肖爱卿孤独终老,既然如今已经有了如花美眷,那这事儿也就到这儿吧。 别管为何阴错阳差换了亲,总归是天赐姻缘。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张爱卿不也说嘛,天地不可欺。 既然已经拜了天地祖宗那就这样吧。 肖渊啊,你也别觉得委屈。 虽说你不图媳妇嫁妆,但娶个有钱的总归也不是坏事,就别太计较了。” 肖渊赶紧跪倒叩首完全没再提李家换亲那些证据,一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样子。 这副作派看的老皇帝很是满意,转头又问向了张忠义。 “张爱卿也不必为你的弟子打抱不平,虽说四品的岳父换成了五品的岳父嫁妆也缩水了不少,但这事儿总归是他的错。 不是说他跟江家女自小定的婚约吗? 想来也是见过面的,这刮风下雨不知道自己媳妇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 拜了你这么个三元及第的老师也没见写出什么名篇巨着,洞房倒是入的挺快。 回头你也好好敲打敲打他,将来也是要袭爵的人,多用点心思在正事上。” 张忠义赶紧跪下替赵承业请罪,态度恭敬挑不出半点错来。 老皇帝忽然又笑了一下,“肖渊,江家姑娘嫁你为妻是阴错阳差,人家也是正经的官家嫡女你可不能薄待了人家。 张爱卿也给你那爱徒带句话,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既然娶了李家姑娘就好好过日子。 别洞房入完了又嫌弃人家出身低嫁妆薄。” 老皇帝说完两人连连称是,张忠义又趁机拍了皇帝一波马屁哄得龙颜大悦。 肖渊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活儿他确实来不了。 不着痕迹的捧一下让老皇帝顺顺心还行,如此谄媚的词他说着牙疼。 真应该让书院那帮举子看看这老狐狸如今的嘴脸。 屁的一身正气铮铮傲骨,这奴颜婢膝的样子比他们太监都不如。 老皇帝谈笑间就定下了别人一辈子的命数,志得意满拍拍屁股走人了。 肖渊告状被算计重要吗? 不重要。 李侍郎夫人擅自换了皇上保媒的亲事重要吗? 也不重要。 皇上若是恼了这便是藐视皇权的大罪,皇上若是开心这也不过是一介妇人的慈母之心。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生杀予夺大权在握。 这就是皇权的滋味,一旦拥有便如吸毒一样让人上瘾,哪怕父母妻儿也绝不允许染指半分。 老皇帝无比享受这种滋味,也越发迷恋主宰别人命运的感觉。 李夫人如此胆大妄为想必女儿也不是个善茬,宁国公府这回有乐子瞧了。 不过李家女出身低微嫁妆不丰进门的手段也不光彩,对上一个国公府想必没什么胜算。 所以老皇帝特意让张忠义带话不许宁国公府薄待了这个媳妇,也算是从侧面拉平两方的差距。 若那李家女聪慧便会懂得如何扯虎皮做大旗,仗着皇上口谕在赵家站稳脚跟。 至于肖渊那里老皇帝倒是没太在意。 一是这把刀很是听话好用没必要让他家宅不宁耽误办差,二是即便不做什么肖渊的日子也就那样。 京城做官,五品到四品是一个分水岭,虽只差了两阶但意义却完全不同。 四品京官若是外派便是一方大员,也能称得上一声朝廷重臣。 一般这种官员在立场和站队上都十分谨慎,不会为了一桩儿女亲事就改变自己的立场。 江淮这人历来和张忠义走得近,即便阴错阳差肖渊成了他的女婿,大概率他也不会跟肖渊一条心。 联姻连的是当代但关键点还在下一代。 那些用心扶植女婿的从来不是看自家女儿和女婿的感情如何,看的是这女婿将来的一切会不会落到他们的外孙或外甥手里。 肖渊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又不能让江家女生孩子,江淮只会利用他给自己儿孙铺路,往他身上倾泻资源是半点不可能。 肖渊一向阴狠毒辣睚眦必报,想占他的便宜少不得要被他扒一层皮,两方闹掰是迟早的事。 若是有疼爱女儿的当家主母还可能从中周旋,可惜那江家女母亲早逝家里妾室当家,恐怕江淮那老头巴不得她死呢。 毕竟闺女死了嫁妆只能传给儿女或发还娘家。 都嫁给太监了儿女自然是没有,那份连张忠义都称为丰厚的嫁妆早晚要回到江家。 肖渊那番不贪图嫁妆的话老皇帝压根儿没信,这天下间哪有不爱财的? 肖岭都做到他身边第一大总管了不还是因为银子跟肖渊这个干兄弟闹掰了么。 身边的小太监们也都没有子嗣要养活,哪个讨赏的时候不是争先恐后的。 看着吧,这错嫁的两家以后还有乐子瞧呢。 老皇帝这变态心理肖渊和张忠义都猜到了一些,毕竟他俩都是天子近臣陪伴皇帝时间比较长。 至于平时那些私下不怎么能见到皇帝面的大臣们便想不到这一层了,只觉得皇帝今天尤为宽厚慈和。 这两家换亲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因其中有一桩是皇帝作媒性质就不一样。 往小了说是藐视皇权,往大了说就是抗旨不遵。 如今这样轻轻放下着实是让人意外,这四家运气着实不错。 这等奇闻异事对其他人来说也就是个热闹,可对于江淮来说却如同坐过山车一般。 昨日嫁女儿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跟同僚联络感情的机会。 一切事宜都交给了刘氏,除了陪同僚喝酒他是半点不上心的。 谁曾想居然还闹出了这么多幺蛾子,早知道他宁可让那逆女老死家中。 天知道他这个早朝有多难熬,若不是身体本能还在他连站都要站不住了。 也亏得皇上仁慈未曾震怒,否则他这好不容易熬上去的四品恐怕都不够撸的。 可即便如此江淮也高兴不起来,一边机械地往前走一边盘算怎么平衡这段关系。 左右逢源是不可能的。 两条船都想踏只会哪条船都踏不稳最后掉进水里。 可若是选一头……他该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