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车缓缓离开,面摊上,三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头埋进大碗中,狼吞虎咽地吸溜着面条。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下肚,其中一长方脸的男子抬手抹了抹嘴,低声嘟囔道:“要不咱们去把那姓宋的小子抓起来,严刑拷打一顿,我还是怀疑他害了秦哥。” 另一鹰钩鼻的男子摇摇头:“算了罢,我看也不像那小子干的。” 长方脸咂咂嘴,又问:“骆哥,咱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被称作“骆哥”的男子紧咬着牙关,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不找了。” 他心中暗自叹息:半年来,他们四处奔波,但始终没有找到秦哥的踪迹,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长方脸甩下筷子:“不找就不找吧,咱们对秦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回想起当初,他们七八个人一起出去寻找秦哥,路上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那咱接下来该怎么办?” 骆哥沉声道:“去县城吧,我以前有个认识的兄弟,刚混入了一个大帮派,咱们暂时先去投靠他。” 与此同时,宋芫心中暗自咒骂。 最好别让他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害了秦哥,还差点把他拖下水。 回忆三个月前的事,宋芫暗自庆幸,还好那伙人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否则那晚他可能已经血溅荒野了。 后来,他曾去找过张大山,但张大山总是疯疯癫癫,言语不清,根本无法问出个所以然。 宋芫想得脑壳子都疼了。 恐怕这桩悬案,连狄仁杰在世都无法破解,他找不到凶手,实在不能怪他。 马车出了镇子,一路上坑坑洼洼,车厢内摇摇晃晃,舒长钰也竟然没被摇醒。 突然间,马车猛地一震,舒长钰的身子歪了歪,缓缓地向一侧倒去。 宋芫反应敏捷,迅速伸出手来,接住了他。 舒长钰的身体几乎大半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宋芫瞬间变得僵硬,双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终,他还是笨拙地伸出手臂,搂住舒长钰的肩膀,好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终于快到县城。 这时,他感觉舒长钰动了动,接着,他耳边响起的嗓音低哑磁性,带着些许蛊惑的缱绻。 “唔,梦到抱着你睡了。” 宋芫的耳廓染了点红,像触电般飞快收回手臂:“醒了就快起来。” 他右边肩膀被压得都酸麻了。 舒长钰抬手捋了下头发,额角发丝垂落,眼眸还似醒非醒的:“到哪里了?” 宋芫还未来得及开口,外面的车夫就语气恭敬回道:“马上就进城了。” 就隔着一个帘子,里面说话的声音,坐车辕上的车夫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宋芫想起不久前舒长钰说的那些骚话,整个人麻了。 不对,还有个重要的问题。 他凑近了舒长钰,悄咪咪问道:“车夫是你雇的?” “唔。”舒长钰刚醒来,神情有些慵懒的倦意,言简意赅地说,“怎么?” 宋芫想了想,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算了,说出来像是在呷醋似的。 随后,他开玩笑问一句:“你怎么大清早就开始犯困,昨晚是去做贼了吗?” 舒长钰轻描淡写:“杀人去了。” 闻言,宋芫的手一抖,一脸惊悚地看向舒长钰。 舒长钰看他惊恐的神色,故意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微微压低的声线华丽又低沉:“害怕吗?” 害怕吗? 当然是怕的。 宋芫随着他的动作抬起下巴,直视着他漆黑的眼睛。 “你骗我的对不对。” 舒长钰轻笑:“嗯,骗你的。” 昨晚他确实没去杀人。 因为被那只小虫子跑掉了。 宋芫犹不知舒长钰的内心活动,还暗暗松了口气。 他拉住舒长钰的手,碎碎念道:“以后还是早些睡了,别晚上到处瞎晃悠。” “哦。”舒长钰十分敷衍地应道,他的掌心笼住了宋芫的手,拨开指缝,指节嵌入五指之间,形成了一种亲密无间的十指交扣。 宋芫刚想再教训他几句,正巧这会儿马车驶进城门。 不过今日又不是集市,进城的百姓居然排起了长队。 进城门时,旁边有几个赶车的车夫唠嗑了起来,宋芫就顺便听了一耳朵。 “你们也是南阳府过来的?” “唉,还不是那税收的,月初刚刚交过一回,月底税官又下来收税了,再这样折腾下去,咱全家人都没有活路了。” “你们也算好的了,没田没地的说走就能走。” 收什么税? 宋芫听得稀里糊涂,他没听说过最近要交税啊? “宋公子,你要上哪里?”外面的车夫问道。 “去吉鑫街,南巷子。”宋芫说着,摸摸鼻子,就有点心虚的模样,“我、我之前在灭霸帮混过一段时间。” 然后解释道:“不过我已经退出帮会了,现在跟灭霸帮一起做买卖。” 舒长钰不以为意,他早已经将宋大树的人生经历,查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