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佐君过奖了,不过这首《月光》确实很适合现在的心情呢,"美智子微笑着说,"尤其是第三乐章,那种急促的节奏,就像是在逃命一样。" 陆阳心领神会,第三乐章,就是说行动要在后天凌晨三点。 "夫人,咖啡要凉了。"陆阳提醒道。 美智子端起咖啡杯,优雅地抿了一口,杯底悄悄压着一张小纸条。 就在这时,饭店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特务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山佐课长,"为首的人快步走来,"高桥大佐的专机提前到了,请您立即去机场。" 陆阳站起身,对美智子歉意地笑笑:"抱歉,夫人,公务在身。" "去吧,"美智子微笑着说,"记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走出马迭尔饭店,陆阳坐上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雨越下越大,车窗上的水珠不断滑落,就像是这个夜晚即将流下的鲜血。 他知道,从见到高桥的那一刻起,自己在东京的秘密,就将经受最严酷的考验。 哈尔滨机场的跑道上,一架军用运输机缓缓降落,螺旋桨卷起的气流吹散了萦绕的夜雾。 高桥大佐是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戴着圆框眼镜,看起来更像个学者而非特务头子,但陆阳知道,正是这样的人往往最为可怕。 "山佐课长,"高桥的声音冷淡而生硬,"我听说你是从大阪警署调来的?" "是的,大佐。"陆阳恭敬地鞠躬。 "很好,那你应该知道大阪警署去年发生的那起叛国案,"高桥意味深长地说,"一个潜伏了十年的共产党员,就这样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了。" 陆阳心里一紧,但表面依然平静:"是的,那件事让我们警署蒙羞。" "所以这次石野的死,我必须查个水落石出,"高桥推了推眼镜,"不能再让任何一个叛徒逃脱。" 车队驶入市区,高桥突然说要去满铁大楼看看现场,陆阳只得陪同。 废墟中,高桥仔细查看着每一处细节,不时询问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山佐课长,你说奇怪不奇怪,"高桥突然说,"为什么军统的人会选在今天动手?为什么偏偏是在你请病假回来的第一天?" "这......"陆阳刚要解释,高桥却摆摆手。 "我查过你在大阪的档案,"高桥冷冷地说,"很干净,太干净了。" 陆阳心里一沉,知道高桥是在暗示什么。 "大佐,属下虽然能力有限,但对天皇陛下的忠诚绝无二心。"陆阳正色道。 "希望如此,"高桥转身离开,"明天我要审问所有参与行动的特务,你也要列席。" 送走高桥后,陆阳立即赶回家,他知道高桥已经开始怀疑自己。 更糟糕的是,高桥提到了大阪的叛国案,那起案件和军统有关,而自己恰好在那个时候从大阪调来。 陆阳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他必须在高桥查到更多之前,想办法转移所有可能暴露的线索。 窗外的雨还在下,哈尔滨的夜色中,一场更大的暴风雨正在酝酿。 深夜的满铁医院档案室里,陆阳借着微弱的台灯翻查着自己的调职档案,他知道高桥一定会顺着大阪警署这条线深入调查。 档案很完整,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推敲,但陆阳却皱起了眉头。完美的履历反而是最大的破绽,就像高桥说的,"太干净了"。 正在这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陆阳迅速关灯,闪身躲在文件柜后。 "山佐课长果然在这里,"高桥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这么晚了,还在查档案?" "是的,想把案情重新梳理一遍。"陆阳镇定地走出来。 "有意思,"高桥突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派来调查这个案子吗?" 陆阳没有说话,等待着高桥的下文。 "因为我有个特殊的本事,"高桥缓缓摘下眼镜,"能从一个人的射击姿势判断出他的来历。" 陆阳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枪套上。 "比如说,"高桥继续道,"大阪警署的射击训练都是德国教官教的,姿势很有特点。但是......"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陆阳,"今天我看了石野的尸检报告,那些致命伤的弹道,明显是军统特有的射击手法。" 空气瞬间凝固,陆阳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暴露了一角。 "所以,山佐课长,"高桥重新戴上眼镜,"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医院进来了一批急诊病人。 "失陪了,大佐。"陆阳微微鞠躬,快步走出档案室。 高桥望着陆阳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走出医院,陆阳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高桥不会给自己太多时间,而自己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即撤离,要么...... 他摸了摸怀里的狙击镜,那是他最后的倚仗。 作为一名出色的狙击手,他完全可以在高桥返回东京前制造一个"意外"。 但这样一来,必定会引起特高课的更大规模搜查,他在满铁的卧底身份也将难以为继。 夜风吹来,陆阳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满铁大楼的灯光。 此时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正站在生死抉择的十字路口。 而让他最担心的是,高桥很可能已经把自己的怀疑报告给了东京总部。 如果不尽快做出决定,等待他的将是一张无形的大网。 陆阳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 这个夜晚,注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