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子? 月长霁觉得有些扯,这深山老林的唱戏给鬼听呢? 刘伯见她如此表情,笑着将一众人打发走后将她引到东面一间最大的木屋前,问道:“丫头知道什么是戏班?” 月长霁点头。 “跟我进来。” 刘伯推开大门,月长霁犹豫一瞬跟了上去。走进一看,正中一方简朴的戏台印入眼帘,整个屋内摆满了各式戏服和道具,下方整齐放着十几条长凳,确是戏班子的摸样。 “戏班、为什么、在这?”月长霁一字字艰难问道。 “只有到山里,大家才有机会谋生。”刘伯边说着边走向一堆道具,拿起一杆花枪在手中轻盈耍起来。 方才看这刘伯一身老态,满脸沧桑,这花枪一到手,整个人精气神瞬间大变,枪杆悬浮转动间,背脊挺拔,神韵十足。 月长霁下意识开口:“打劫、更赚钱?”问完惊喜发现自己说话一次比一次更顺畅了。 刘伯微愣后哈哈大笑起来,刚见到这小丫头时,他一眼便瞧出她的早慧。 最初带着桑家林家几个孩子躲进这虎头山到如今已有三年多,从山道上人贩子手里救出的那些孩子也有七八了,不论年龄大小,一开始个个都是哭得不成样子,而今日带回的这丫头唯有冷静与警惕,哪像寻常不到四岁的孩子。 他放下花枪,背着手笑眯眯道:“不为赚钱,是为活命。” 一老一小在屋里待了小半个时辰,月长霁从这刘伯的讲述中,终于堪堪了解了现在的处境。 北昭国连年征战,举国上下但凡身无重病残疾者,下至十二孩童,上至六十老翁都得上战场。 近几年与东炎国的战事愈加激烈,百姓更是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已经到了要卖儿卖女,割肉充饥的地步。而那些没了父母亲人,流浪街头的孤儿,便是最容易为人鱼肉的存在。 林家姐弟本是生在北昭下一附小属国的书香世家,五年前林家所有男丁被北昭征调入军,不出三月便悉数身陨沙场,只剩林家母带着三个年龄尚幼的孩子到北昭讨生活,谁知路遇流寇,林母为保孩子最后被辱而死,三姐弟死里逃生来到牙关县,机缘巧合下被刘伯收养。 自那之后,刘伯又陆续救助收养了不少孩子,可一个小小戏班能护得住他们一时,护不住一世,等这些孩子年满十二,又会被抓上战场,命不由己。 于是,刘伯便开始策划将这些孩子带到隐秘之地,永不出世,只愿他们能平安长大。 虎头山地处两国交界,山峦重叠,险峻异常,峰头常年云雾遮日,山内毒虫猛兽众多又有瘴气环绕,唯有偏锋下一处隐秘的山谷无害,正是避世的好所在。 也因此地看起来险瘠,不是常人所能近,官府管制松懈,近年来一些亡命之徒才会选择这条路贩卖人口,也有了后来梨园落定虎头山,劫道人贩子的事。 月长霁越听眉头蹙得越紧。 此刻虽对这刘伯还有所防备,但对于他刚才所说有关外界现状的话也信了七八分。 毕竟,会变身“熊大”的人贩子可不是哪都能见着的。 她心中感慨不已,不知该说自己倒霉还是运气好。 穿越后人”缩水“就罢了,偏还赶上这么个吃人的世道,都在被卖的路上了,荒山野岭还能遇上个活菩萨将自己给救了。 哎,悲也,幸也~ 刘伯也没想到竟自顾自解释了这么多,这会瞧见月长霁稚嫩的脸上一会哀愁一会庆幸地变换不断,时不时还老成地叹口气,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丫头,我说的你都明白?” 月长霁背着小手,“明白。” “对了。”她突然起什么,“老伯,您知道、练士吗?” 刘伯显然没想到从她会问这,难掩诧异道:“你从哪听来的?” “卖我的人、提起。” 月长霁想起拐卖她的两人,尤其是那面上带疤的男人提说起她的来历和“练士”二字时,语气里故作镇定和欲盖弥彰的感觉,这让她不得不有所怀疑。 此刻她迫切想知道可能与自己身世有关的任何信息,但眼前的老伯紧抿着唇,神色踌躇,并未直接回答她,而是上前打屋门,蹲在门槛边上捡了三块树枣大小的石头捏在手里。 他转身面向她道:“丫头,看好了。” 说罢,刘伯缓缓摊开手掌,在一股神异的力量操控下,石头悬浮在他掌心一寸左右的位置,随他指尖波动而缓缓旋转着。 只一个淡淡的眼神,刘伯手掌一收,三块石头瞬间化成三缕齑粉。 月长霁瞳孔猛然放大! 然而还没结束,那三缕石粉竟随着刘伯意念而动,在空中汇成一缕,又被他引到手中凝成一把极小的匕首握住。 刘伯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将这小匕首递到月长霁面前,“世间万物皆有‘灵’,‘灵’可借人身作载体发挥其效,人则可引‘灵’入体,借天地万物之力强大自身,这样的人被称为‘御灵师’。” “方才我便是用了地灵之力量,取石为刃,凝成兵器为我所用。能做到‘借物化刃’便可达到达到御灵师入门,即称‘练士’。” 月长霁接过匕首,拿在手里大小刚好,她细细抚摸查看着,此刻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内心已然卧槽连连。 这把石头小刀似经过细细打磨般,刀刃刀柄浑然一体,锋锐得像有寒光隐在其中,完美得不可思议。 手指头悄悄扣了扣。嗯,一点不掉渣。 刘伯将她有些痴迷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想了想还是问道:“丫头,桑远说你姓月,你可还记得你家在哪?是怎么被那些人带到虎头山的?” 乱世如此,这么多年来,他所知只要是落到人贩子手里的,不是孤儿就是被父母狠心所卖,这样的孩子几乎个个是皮包骨头,面黄肌瘦,哪像她这般体格健壮,珠圆玉润,一看就是被父母养得极好。 月姓虽罕见,可若她真是出生不俗,今日又岂会这般站在他面前? 这话问得月长霁哑口无言,她倒想知道啊,可醒来就在路上了她能怎么办。 作为内里二十多的成年人,刘伯心里的疑虑她自然也能想到,她此身的父母要真是像这老伯一样的厉害人物,借那些人贩子十个胆子也没人敢卖她吧。 是有什么意外?阴谋?还是从头到尾就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