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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是谁。”萧远岱脚步踉跄了一下,乜斜眼打量慕容鸾音,调笑道:“原来是阿音表妹,独守空闺的滋味不好受吧,当初何如嫁给我。”
若是放在从前,慕容鸾音听他如此说,定会心生害怕,一怕被传闲话,二怕惹了萧远峥不高兴。
但此时,她的心境早已不同,顿时冷笑道:“冬青,给我扇他,扇他那张随口喷粪污人清白的臭嘴!”
冬青素有侠气,甫一看见岱四奶奶被打的那个可怜样儿,早已攥起了拳头,听得这声吩咐,如闻太上老君敕令一般,飞奔上去,一把揪住萧远岱的发髻,照着那张人模狗样的脸就是啪啪两巴掌。
“贱婢,尔敢打我!”
慕容鸾音把跌坐在地上的罗慧心搀扶起来,怒道:“冬青就是我的手,是我打的你,我身为世子夫人,又是你长嫂,如何打不得你!你仗着醉酒遮脸,青天白日,把为你生育了长子的原配正妻揪着头发拉到院子里打,一点不顾她的脸面,你还算是个人?!既不是人,路见不平者,皆可痛打你一顿!”
冬青的两巴掌下去,萧远岱的脸登时就红肿了,也把他打醒了,清醒过来后就仗着男子力气上的优势和冬青撕扯起来。
“我呸!你烂泥巴糊墙??表面光。那淫i妇没有脸面,你就有了不成,昨夜我虽不在家,却也早就知道,团圆夜世子爷在别人床上!”
“你放屁,昨夜世子爷在我们瑞雪堂,一整夜都在!”冬青原本顾虑着他再是如何混蛋终究是主子,不敢下重手,此时一发狠,握掌为拳,重击其腹。
萧远岱“嗷”的一声缩成虾米,跪倒在地。
慕容鸾音顿觉脸皮发烫,呵斥道:“冬青住嘴。”
这时,画屏才敢抱着吓的哇哇大哭的麒哥儿出现在正房门口。
“娘,我要娘。”
罗慧心抬起被乱发遮蔽的肿脸,透过缝隙看了看嗓子都哭哑了的孩子,又看向院内院外站着看热闹,指指点点的那些仆婢嬷嬷们,她想,若今日不能澄清自己的清白,他日麒哥儿懂事了,必会被人讥笑:
看啊,就是他娘偷人,被他亲爹揪着发髻抓到院子里挨了一顿毒打,说不得他也是个野种。
不,她绝不能让孩子抬不起头来!也绝不能因遵循妇道,替眼前这脏烂淫棍背下莫须有的罪名!
“萧远岱,你莫要攀扯世子夫人。”罗慧心把乱发拨到脑后,缓缓直起腰,目光坚定,“昨日八月十五,你接了外面粉头给你写的花笺,一大早出去,今日午时才醉醺醺的回来,一回来就说,我不让你碰,定是因为我偷人,分明是你耳根子软,听信了外头那些女人的挑唆,故此一回到家就看我们这些家里的女人不顺眼,动手打骂。萧远岱,我罗慧心自嫁给你,恪守妇道,三从四德,没有一处对不起你,反倒是你,在外眠花宿柳,染了一身脏病又传染给了我们,到头来却颠倒黑白,污蔑我们妻妾背着你偷人,我敢请世子爷一判黑白,我更愿意以死证清白,你敢吗?!”
一番义正言辞之语落地,罗慧心拔下头上金簪就抵在自己脖子上,“今日,你若不能还我清白,我就死在你面前!”
慕容鸾音连忙道:“你傻不傻,要证清白何须自己死,其一世子爷不会包庇任何人,他定能判你清白,其二,纵是世子爷真的被恶鬼附身不辨黑白了,你拿金簪子刺他呀。”
萧远岱不是那么疼了,缓缓爬起来就冷笑道:“我是包粉头逛青楼,可我敢承认我就是这么个东西,我不像世子爷,明明心里想的要命,还得老夫人设个局,又是美酒又是媚药的,硬往他嘴里塞,他这才顺水推舟‘被迫’笑纳。好个伪君子!”
慕容鸾音听的稀里糊涂的,厌恶的看着他道:“我看你是宿醉未醒,满嘴胡吣,先诬赖发妻清白,又诬赖老夫人设什么局,还骂世子爷是伪君子,好好好,我早已让人去静园请他出来主持公道,你等着!”
“世子爷竟然在家?!”萧远岱心里生怯,此时真真彻底醒神了,急急忙忙描补道:“大嫂,不是我说的,是宋大福蹭我的花酒喝,他跟我说的,还掏出一块银元宝来跟那院里的鸨母买了一包药,还说是老夫人给他的银子,嘱咐说,他跟我好,才与我说,不让我告诉旁人。”
茯苓听出一点蹊跷来,就往前一步道:“四爷怕是还不知道,世子爷下令打了宋大福五十板子,宋嬷嬷一家子都被撵出去了。”
萧远岱吃惊不小,不由得想,世子爷这般狠吗?究竟昨夜与洛淑仪成了好事没有?
“药,什么药?”
萧远岱见慕容鸾音问他,心想话已至此,再隐瞒也没意思了,就赔笑道:“?,跟鸨母买的能是什么好药。”
慕容鸾音心里咯噔一下,密密麻麻的刺痛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正在此时,老夫人倚重的大丫头喜平喝退挤在门口的人,沉着脸走了进来,“传老夫人的话,‘我们罗家的丫头,七出之条里面绝无可能有偷人这一条’,请四爷四奶奶到她老人家跟前分说明白。”
萧远岱摸摸鼻子,看一眼被他打的鼻青脸肿的发妻,又看一眼捂着心口,至今坐在地上起不来的爱妾,再次又看向被丫头们抱在怀里眼泪汪汪的一双儿子,心中生出愧悔来,臊眉耷眼跟在喜平后头先去了。
慕容鸾音见罗慧心发髻都散开了,嘴角裂开一道血口子,实在不像样,这般一路走到福寿堂还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就提醒道:“我帮着你,重新梳头更衣,如何?”
罗慧心摸一下嘴角的血,登时倒抽一口凉气,摇摇头,极端平静的道:“已然是没有一点脸面了,何妨置之死地而后生。此时这幅样子正好,我倒要试试,萧氏的家规在萧远岱身上是否好使。”
话落,罗慧心郑重向慕容鸾音福身一礼,“对不住,到底还是把您牵扯进来了。”
“我送你到福寿堂,你只管说是我下的诊断,我为你作证。”
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眼前明艳耀目的姑娘,明知会被牵扯进来,却仍然愿意站出来作证,可知她是真正品性高洁,可恨自己竟信了府内流言,曾经对她抱持偏见,敬而远之。
一时之间,心中似有万千懊悔都化作两行感激的泪,“多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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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堂上,老夫人端坐在高榻上,穿一袭茄皮紫福禄寿灯笼锦氅衣,苍老的眼下那两片眼袋似糊上去的两块灰面,一张嘴薄薄两片,本就布满皱纹,此时她带着仇恨似的紧抿着,皱纹越发密集。
慕容鸾音甫一踏入福寿堂,抬眼瞥去,就察觉到这老夫人像是一夜没睡,又痛哭过一场的样子。
结合萧远岱说的那些话,想必昨夜她真给萧远峥下药了,但没有成功。
彼时,萧远岱跪在地上,垂着头道:“都是我多喝了酒,又听人挑唆了两句就冤枉了她,请您责罚。”
“慧丫头,你怎么说?”
罗慧心跪下就道:“依府规,无故殴打妻妾,鞭十,罚跪祠堂半个月,他既承认是冤枉了我,那就依照府规惩戒,如此,方能让府中上下知道,我真真切切是清白的。”
萧远岱心里才升起的那点子愧疚一下子散了,怒道:“鞭十,你说的轻巧,慎行堂那蛇皮鞭子你没挨过,我挨过,一鞭子下去就皮开肉绽,险些没把我疼死。我本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追究你一身脏病是怎么来的,你倒蹬鼻子上脸了。”
罗慧心恨的咬牙,“你果然还是颠倒黑白怀疑是我偷人染的病,分明是你和外头那些脏的臭的女人睡觉,把脏病染给我的!”
这时慕容鸾音站出来道:“四奶奶说的不错,的确是四爷传染的,此病名为男有女显夫妻病,即,多是男子在外淫行无忌,与得病的男女行房被传染了,但由于男子身体康健壮硕,短时间内不会外显出来,但妻妾身子娇弱,往往会先一步显现病症。”
萧远岱急的蹦起来,“你胡扯,闻所未闻有这样的怪病,定是你为了维护罗慧心故意栽赃我,好啊好啊,我也要请世子爷一判清白。”
慕容鸾音早把何赛仙那本《妇人经》仔仔细细复习过一遍了,故从容道:“看你眼白浑浊,眼袋发青,你应该也有一点外显了,可有尿频尿疼的症状?”
萧远岱顿时僵在那里,脸皮一点点涨红,夹了夹大腿,嘴硬道:“没、没有,我好着呢,我梳笼的都是清倌人!”
“哦,果真吗?”慕容鸾音讥笑道:“或许,你已经意识到自己还有更严重的症状了,我有可以治你病的方子,已交给四奶奶了,你去求她吧。”
头顶老夫人越看慕容鸾音那张明显被滋润过的娇艳脸蛋越恨,根本没听他们说什么,抓起手边茶盏,照着脸就狠狠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