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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墨色纱帐内,灯火明亮,照见一张娇媚艳丽,灿若玫瑰的小脸,彼时这张小脸上带着撒娇的乖笑,却在认出是他时,陡然收起,恍若错觉。
萧远峥一把握住慕容鸾音捏着金针的手腕,眉眼冷厉,“解释!”
慕容鸾音低头瞥向自己敞开的胭脂红色薄衫,垂敞半开,露了一只在外头,顿时羞愤交加,“你先撒手!”
萧远峥垂眸微瞥,便见玉雪团上红缨颗,眸光不躲不避定在那里片刻才松开手。
慕容鸾音心里想到,也许在他看来,她的身子和他验看过的女尸没有任何区别,她恨他的无动于衷,她才不是女尸,她是活色生香的美人,大美人,不识货的狗东西!
“我凭什么给你解释,或许你早就忘了,我慕容鸾音自幼学医,针灸之术,在我爹的那些学徒里面是第一!”慕容鸾音将金针放回,系上衣带,挺胸抬头瞪着他,“还让我给你解释,我是该早早就让你知道,你那一家子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和她们打交道打的肝淤气堵,为防英年早逝,我可不得自己给自己扎上两针以自救!”
萧远峥把她挺胸时那一霎的娇颤收入眼底,眸光幽暗下来,转头看向床尾,不见月牙凭几,剑眉顿蹙。
“你瞅什么,找那该死的凭几?我劈了当柴烧了。”慕容鸾音猛地一推他没推动,顿时气道:“收起你那阴暗报复我的心思吧,我识破了,你休想再用那种我无法宣之于口的方式羞辱我,我和你约定一年为期,做有名无实的夫妻,给你脸了是吗?!”
慕容鸾音抬手指向帘外,“滚!”
萧远峥在床沿坐实,脱下粉底皂靴,不怒反笑,“我同意了吗?”
慕容鸾音愕然,使劲推他后背,“我管你呢,别坐我的床!”
萧远峥蓦的转身,慕容鸾音一下子推空落他怀里,紧接着两只手被他一只大手紧紧攥住。
“既然已经被你识破了,我何必再装。”萧远峥低头,二人之间鼻息相闻,“婚姻为契约,自结成之日起,你是我妻,我之子嗣自该从你腹中而来,方为我萧氏正嫡。”
话落,单手解开慕容鸾音的薄衫系带,又迫其跪伏在绣被上,他又似往常那般去捂她的嘴。
慕容鸾音气坏了,两手抓紧他的手就狠狠咬住。
萧远峥“嘶”地一声倒吸冷气,剑眉蹙起,星眸幽暗如陷深渊。
他搂在她腰肢上的手臂陡然收紧,慕容鸾音险些岔气,仍旧狠狠咬着直至牙齿酸软,力竭后才松口,趁他松卸力道之时,一骨碌爬到床尾,跪直身子,叉起腰,畅快吐气,“萧远峥,我爱你时,忍你顺你,我不爱你时,你休想欺负我一点,你瞧瞧,见血了吧。”
萧远峥看着自己左手虎口处那一圈见血见肉的牙印,低声发笑。
慕容鸾音被他笑的浑身发毛,警惕的捞起被子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
“小疯狗。”
慕容鸾音得意的笑起来,“记得我第一回来你们府上做客,在花园遇见你,你就手贱捏我的脸,把我捏疼了,我就是这么咬你的,你就是这么骂我的,今番我就是让你记起,惹急了我,我就咬死你!”
慕容鸾音盘腿坐正,收起笑,冷下脸,“言归正传,你想要萧氏正嫡,只有一种可能,与我和离后再娶正妻,随便你和旁人生几个与我无关,我是绝无可能再成为你生子的工具。”
萧远峥垂眸,把自己的指甲当做小刀使,刺入慕容鸾音咬下的齿痕,切割一圈,鲜血横流,滴滴滚落锦褥,再抬眸时,露出阴鸷神色,“知道你祖母是怎么为你争得我的正妻之位的吗?知道你祖母为何将慕容氏名下遍布大魏朝的福缘药铺一分为二,拿了一半给你做嫁妆吗?若是不知,那就回娘家问过你父兄。”
话落,穿上粉底皂靴,扬长而去。
慕容鸾音望着锦褥上的血滴,一头栽倒在绣被里,他、他怎么是这样的……
难道祖母真的做了什么?
慕容鸾音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慕容鸾音望着镜子里脸蛋红扑扑的自己,欢喜至极,果然好睡眠才有好气色。许是扎的那几针生效了,又或许是不再憋着忍着,冲着萧远峥发泄了一通,肝经通畅了,这才有了好眠。
“姑娘,今日想梳什么发式,想戴哪一套头面?”
“多鬟髻,佩戴粉晶桃花那一套。”
碧荷含笑梳头,又吩咐冬葵去把绣了折枝桃子花纹的粉缎滚边大袖衫找出来。
这时窗外传来冬青的怒喝声。
“秋雁,你鬼鬼祟祟的作甚!”
正带着小丫头更换床帐被褥的茯苓一听,放下枕套就往外走去。
外头,冬青堵在台阶上不许秋雁上来,秋雁气道:“我也是瑞雪堂的大丫头,你凭什么堵在这里不许我进去服侍,快让开,世子夫人还等着我梳头呢。”
“何敢惊动您老人家亲自过来给我们姑娘梳头。”茯苓一出声,冬青自动让出位置来,“茯苓姐,你来的正好,快狠狠骂这个白眼狼一顿,她若急眼敢动手,有我呢,我一拳头就把她鼻子打出血来。”
茯苓居高临下看着秋雁,冷笑道:“你不回来,我还给你留着脸,但你竟敢又回来,打量我们不知你是绛仙阁于三年前故意留给我们瑞雪堂的细作?”
秋雁又慌又急,连忙解释道:“这是怎么话说的,我不过家里有事出去了两日,怎么就诬陷我是细作了?”
“若不是细作,那就更可恶了。说什么回家去了,分明是跑到绛仙阁烧热灶去了,蕊儿都瞧见了,你跟在繁霜墨痕屁股后头装哈巴狗。那你就是墙头草,白眼狼,我们瑞雪堂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旧主回来,我难道装看不见吗?”秋雁眼神慌乱,高声呼唤慕容鸾音给她做主。
慕容鸾音穿戴好后从屋内走出,看一眼秋雁就道:“我记得,洛表姐出嫁时挑选陪嫁丫头,你得了急症被家人接了出去,后来洛表姐出了门,你就又好了,但绛仙阁被老夫人做主上了锁,你的差事就没了,你老子娘嫌你是个吃闲饭的,就想把你嫁给宋嬷嬷的大儿子做妾,你抵死不从,是冬青帮了你,把你引到我面前。”
冬青气的挥拳,“我就不该帮她。”
茯苓讥笑道:“人心隔肚皮,你也不知道哪个是能养熟的,哪个是养不熟的。”
慕容鸾音抬手一压,茯苓冬青都立时垂手恭听。
“你见了我,你就说自己会梳头,给洛表姐梳过头,我就把你留下了,把你从二等丫头升为一等丫头,你在瑞雪堂这三年,我对你没说过一句重话,年节赏赐,有碧荷茯苓她们的就有你的。”慕容鸾音长叹一声,望向庭前枝叶茂盛的山茶花树,“秋雁,我因走了岔路,才留下了你,现如今我重回正路了,也希望你审视自身,切勿脚踩两条船。”
秋雁涨红脸,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
“我这会儿要回娘家去,希望我回来时,你已经把铺盖收拾干净了,你在瑞雪堂这三年所得的衣物赏赐尽可以都带走。”
碧荷先让茯苓冬青簇拥着慕容鸾音出门,她则落后一步,对秋雁道:“身为奴婢,一心认二主是大忌,我们姑娘心善,旁人却未必。我若是你,就会拿上财物及时抽身远离。”
碧荷说完就提起裙子追赶慕容鸾音去了。
秋雁略有动容,心中怅然若失,可是一想到绛仙阁的的确确是府里的大热灶,就不觉得自己有错,给谁做奴婢不是做。
彼时,慕容鸾音已登上了停在侧门的朱盖璎珞车,碧荷跨过门槛,到了车前,却见花草房的周大娘正站在车窗下哭。
车内,茯苓挑着帘子,慕容鸾音靠在窗边细听。
“找了好几个郎中都没看好,到今日水米都喂不进去了,奴婢实在没法子了,这才求到您头上。”周大娘哑着声音道:“打听着您慕容家祖上是出过神医的,慕容老爷现如今也是宫里极得重用的太医,医术定然远超寻常郎中,求您发发善心,把我们娘俩一同带去吧。”
说完话就“噗通”一声跪下了。
“那日早晨你到我院里挖山茶花,我见你脸上还是有肉的,这才两三日不见,你两颊处竟凹陷下去了,瘦的这个样,可见你一片慈母之心不假。”慕容鸾音想了想,道:“到后面找一辆车坐上去吧,我带你们母子回去见我爹。”
周大娘慌忙爬起来,淌着泪往拐角处跑回去,“当家的,你快背着铁蛋过来,世子夫人答应了,咱们铁蛋有救了。”
碧荷一听连忙登车,凑到慕容鸾音身边提醒道:“姑娘,周大娘的小儿子还不知是什么病,若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老爷也是治不好的,奴婢怕周大娘抱持的希望太大,到时失望更大,会衍生恨意。”
慕容鸾音连连点头,“碧荷姐姐你顾虑的是,还劳烦姐姐替我分说。”
碧荷叹气,无奈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