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慈看着进来的宋璋,他身上已换了常衣,墨绿色宽袍下是及地的鹤袍。 宋璋鲜少这般穿戴,他平日里需配剑,又常随在圣上身边要布置禁卫,不可能穿宽袍,今日许是沐浴后披着衣裳随手一拢便进来了。 两人相顾无言,沈微慈看着宋璋过来,垂下了眼帘。 她不开口,默默思索着该怎么打破僵局。 她出神看着地面,面前却忽然落下了一大片阴影过来,她愣了下抬头,见着宋璋正站在他面前低头看她。 随即是压抑又是沉默的气氛,如鲠在喉,难以开口。 她看着他。 真有那么一丝丝委屈。 她看不清暗色中宋璋的神情,看不明白他总是不悦的眼睛,静静等着宋璋的动作。 只是当她视线垂下来,又扫过宋璋垂在衣侧手指上的翡翠戒指时怔了怔,又别开了眼睛。 他身上的冷松香味道越来越浓,跟着垂坠下来的袍子扫在她面前,头顶传来宋璋低沉的声音:“你已经想着离开我了,现在就连装也不装了?” 沈微慈依旧垂着眼帘,蹙眉别过脸去躲开宋璋扑来的呼吸,不想理会他。 宋璋见沈微慈不说话,眉头已皱起,修长有力的手指按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她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苦涩药味,混杂着玉兰香,一如从前她在侯府生病时的味道。 宋璋垂眼认真看着沈微慈的侧脸,她与在侯府时的模样依旧没变,妩媚又柔顺,山眉水眼,总是荡漾着温柔的波光,柔若无骨的身子,像是一抱紧便会化为一汪水。 那尖尖下巴上此刻染上暖光,宋璋捏住它,在将那张脸扳过来的那一刻便俯身吻了上去。 他满是侵略的眼睛紧紧看着沈微慈,唇舌缠绕,是一种宣泄的情意。 一种共沉沦的至死方休。 比寻常男子更高大的身子压下来,他将她压在那并不宽敞的贵妃榻上。 鹤衣从身上滑下去,宽衣上松垮的带子解开,便露出了里头精壮结实的上身。 沈微慈每每最怕看见宋璋的身体,微棕色的皮肤上浅浅的印着陈年刀伤痕迹,结实的肌肉压在她身上时,便是难以抗拒的力量。 宋璋也根本不懂那些温柔小意。 更少了少许柔情。 他更多的是充满占有的吻住她,再纠缠,再满足。 两人身量差距亦大,没有多少柔情蜜意的润滑,总是伴随着一丝丝的疼。 但沈微慈以前隐忍着,只偶尔受不住喊了几声。 偏偏宋璋偏爱听她的声音,不得罢休。 贵妃榻下很快落了满地的衣裳,粗喘的声音不绝,只依稀可从那高大结实的后背上,偶尔看到一抹白皙的皮肤。 贵妃榻到底是有些小了,宋璋抱起人又往床榻上去。 两人自始至终再没说过一句话,沈微慈却不如从前那样的忍耐,用力的要推开身上的人,挣扎的有些厉害,半点没想配合。 对于宋璋来说,心里那股看见她便消不下去的火,永远也没有熄灭的时候。 她越推拒,他便越是想要占有。 只要她温柔的身子还站在自己身边,那股火就只会愈烧愈旺。 他按着她的手,沈微慈便用脚踢他,宋璋被沈微慈踢到贵妃榻下一愣,没想到沈微慈有这样的力气。 抬头又见沈微慈拢着衣襟要走,他伸出手就拉住了人,将人往半人高的大花瓶上抵上去,大花瓶抵不住,哐当摔到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 宋璋怕碎瓷将沈微慈给划到,抱着人强按在床榻上,咬着牙要低头强吻上去的时候,却见着沈微慈满脸泪水。 她不发一声,微张着唇畔,泪眼朦胧中是一股柔弱的倔强。 一股不想屈服的坚韧。 一如当初她被他的狗吓进水池里,温柔又不屈服的眼神。 像是高山上散发着淡香吹不倒的野花。 他手指颤颤,捧着她布满湿润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颤抖又苦恼的问她:“为什么不肯喜欢我?” 沈微慈只在潮湿模糊的视线中,缓缓抬起手将宋璋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指推开,又闭上眼睛。 她能说什么呢。 她自问自己喜欢宋璋么。 她不知道,应该是不怎么喜欢的。 但宋璋是她的夫君,是她唯一亲近的人。 她曾经试着接纳他亲近他,可好似没有作用。 他可以依据自己的情绪为所欲为,他可以胡乱发脾气,说了话又走了,总叫人喜欢不上。 宋璋看沈微慈闭上眼睛,忽然就有一股巨大的羞辱袭来,他手指颤抖的紧捏她的下巴:“说话——” 沈微慈只好在疲惫中睁开眼睛看着宋璋,发懒的嗓音里有一股倦怠:“那你喜欢我么?” 宋璋凤目紧紧看着沈微慈,嘲讽的咧嘴:“你竟问我喜不喜欢你。” “我要是不喜欢你,我娶你做什么?!” “我为你求来的圣旨赐婚,我为的是什么?” “明知你对我不屑一顾,明知你要嫁给别的男人,我还是想要娶你。” “像你说的那般,要明媒正娶。” “难道我还不够喜欢你么!” “你还要我怎样才算是喜欢你?!” 宋璋的声音渐渐由低沉变成了质问,一声一声满是不满的爱而不得的情绪。 发红的眼眸紧紧看着沈微慈,看着那一双始终安静的眼睛,每看一眼便觉得自己像一个可笑的笑话。 沈微慈静静对上宋璋的眼睛。 她茫然又困惑的看他:“你喜欢我,娶了我,便是想让我成为你的妻。” “我已经在努力做好一个妻子,为什么你又总是发脾气呢。” “喜欢我是强迫我么?喜欢我便是从来不信任我么?喜欢我却不给我适应你的时间,如果这就是你的喜欢,我当不起要不起。” 宋璋一恼,看向沈微慈:“我是要你成为我的妻,可我不要一个妻子的壳子,我要你真心实意的在意我。” “我想你能够像我想占有你那般占有我。” “我想你想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我想你也会因为我身边有别的女人生气吃醋。” 话到最后,他声音颤抖:“我要的这些明明很简单,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但你心里没我。” “你永远都做不到。” “你甚至连被休也能那么平静,是你不在乎,你不在乎这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