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很安静。 宋璋如一尊冷面大佛坐在那儿,脸色十分冷,任是谁瞧一眼就觉得这位爷在忍着怒气。 屋子内站着的月灯和禾夏莫名也跟着忐忑了些。 沈微慈垂下眼眸,敛去思绪,轻声细语的开口:“二堂兄是不是怪我将东西退回去了?” 宋璋沉着脸,黑眸紧紧看着沈微慈的侧脸,看着她柔美的下颌上摇晃的耳坠,烟眉低垂,暖光浮动,那纤细的身子依旧秀挺,手上捏着绣帕,婉婉约约的放在膝盖处。 这身白底雀花的料子倒是极衬她,丰神妩妩的秀气人,声音也又细又慢,听的他心里的不快也快被她的柔软冲淡。 他挑眉,唇边勾着冷笑,等着她解释。 沈微慈看宋璋不说话,叹息一声:“我有何理由收二堂兄的东西。” “那荷包也不过一个不值钱的,二堂兄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来,我受之有愧,用着也不安心,更没法子还二堂兄心意。” “哪敢收二堂兄的东西。” 宋璋冷笑:“我需得你还了?” “爷高兴了送你东西,你是不敢收,还是就这么不想与爷有什么关系。” 沈微慈打算好好与宋璋讲道理,她看着宋璋:“我瞧着二堂兄送来的东西里还有一颗人参,定然是价值不菲的。” “我心里感激二堂兄的心意,只是这般贵重的东西,我也……” 她话只说到了一半,就见宋璋忽然站了起来,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爷想送什么就送什么。” “你回头再叫人送回去,晚上我就再送过来。” “三堂妹若是这么想见我,我倒不介意多走几趟。” 沈微慈一愣,仰头看着宋璋问:“二堂兄为何一定要送我这些东西,我也没什么可还二堂兄的。” 宋璋听着沈微慈动不动就是还他,暗色流转的眸子里情绪积压,要不是这会儿瞧着她眉眼里有憔悴,怕是口中要吐出更难听的话。 章元衡送的东西补药就收下了,他送的东西便贵重不敢收。 真真是分的清清楚楚。 将他隔的远远的。 他分不清她的心思是不是真的这么喜欢章元衡。 他更分不清自己究竟这么上赶着是因为什么。 明明就被她拒绝了,按他往常的性子,再不会理会她的。 宋璋憋着一口怒气,更不想听沈微慈再开口,直接从沈微慈面前走过。 出到外头,冷肃的雪风吹来,宋璋敛眉,对着走近的鸣鹤道:“信给她。” “往后都不拦了。” 让她知道了章元衡是什么东西,他想看看她还喜不喜欢他。 说罢迈开长腿离去。 屋内的沈微慈看着宋璋一大早来这一遭又离开,看了看桌上的东西,知道依照宋璋的性子,定然是不能再退回去了。 就叫月灯去将东西收起来。 燕儿拧着一盏琉璃灯进来:“姑娘,这也是宋二爷留下的灯,瞧着真漂亮,姑娘留下么?” 沈微慈从妆台上起身:“你放着吧,雪天能用的。” 燕儿脸上高兴,连连应了一声。 沈微慈走去靠椅上坐着,接过月灯送来的热茶,低头看着炭火,神情依旧恹恹,也不知在想什么。 上午又去了老太太那儿,见着沈老太太正在喝她上回说的药膳,便问了一句,沈老太太倒是十分惊喜的夸了她。 沈微慈只抿唇笑了一下。 只是揉肩到一半的时候,沈昭昭忽然进来,见着沈微慈站在沈老太太身后给她揉肩,两人时不时笑着说一句话,场面十分和谐。 她的脸色一变,从前侯府里能在祖母面前这么亲近的,也只有她而已。 沈微慈注意到了进来的沈昭昭,敛眉淡笑,又垂下眼帘。 沈昭昭急促的将身上解下来的披风扔到丫头手里,又快几步扑去沈老太太的怀里撒娇:“孙女这两天没来看祖母,可想坏孙女了。” 沈老太太笑着牵着沈昭昭的手:“那你这两日在做什么?” 沈昭昭便道:“母亲这些日子心情不好,孙女在陪着母亲呢。” 沈老太太听到这里,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只是仍旧握着沈昭昭的手道:“你多陪陪你母亲也好。” 沈昭昭目光又看了一眼沈微慈,撒娇道:“孙女好久没跟祖母说话了,能让三妹妹先回去吗?” 沈微慈倒是听得出话里的意思,其实也没什么再呆在这里的必要,她在老太太面前表现的功夫已经做足,沈昭昭来了,她退下就是,反显得她不计较。 沈微慈主动走到老太太跟前告辞,又与沈昭昭告了辞。 沈昭昭冷眼看着沈微慈这副姿态,又见着旁边月灯手里拿着的那件斗篷,上头镶嵌的东珠实在太过惹眼,不注意都难。 她知道这是老太太屋里的东西,从前她也想要,没想到竟然赏给了沈微慈。 她脸色骤变,眼里的狰狞都几乎藏不住,又小声的冷哼一声。 沈老太太也听见了这声冷哼,又看沈微慈面色也没动一下,这般沉心又这般懂事,倒叫她觉得更喜欢了些。 她叫沈微慈先回去,又看向沈昭昭叹息:“说罢,是不是为了你母亲来的?” 沈昭昭就嘟着嘴揽着沈老太太的脖子:“全是那婆子陷害母亲的,可父亲……” 沈微慈走到门口处也只淡淡听了这一句,她没有停留,也没有心思多听,早已是猜到了。 出到外头,枝头树梢上都覆了一层白色。 月灯忍不住道:“这里的雪比裕阳还大,也来的早些。” 沈微慈走去一处亭台前,入目看着萧瑟的雪色,又在心里暗暗算着日子。 好似她没有多久就要嫁人了,现在一一细想,竟觉得在做梦一般。 外头到底有些冷,沈微慈入了寒冬,膝盖就隐隐泛疼,也呆不了多久,正准备折身时,又碰见了沈明秋,两人便坐着说了会儿话。 沈明秋听说要去温泉庄住一日,便高兴的要回去早收拾东西带过去。 两人分别后,沈微慈回了临春院,禾夏手上拿着信送来:“姑娘,前门的说是章公子的信。” 沈微慈一顿,看着禾夏手里的信,又问:“来福送来的?” 禾夏摇头:“不是他。” 沈微慈点点头走,拿着信进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