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无声,丫头们都往静静垂眉的沈微慈身上看。 月灯几乎快气的跳起来,明明就是他们自己做出不讲理的事情,现在倒来怪姑娘没有良心了。 月灯担忧的低头看向沈微慈,手指紧紧捏在了一起。 沈微慈听完沈昭昭这一番咄咄逼人的话后,轻轻吐出一口白气,将手上的茶盏放在旁边月灯的手上,这才捏着帕子放在唇边咳了几声。 她的声音很浅,轻声开口道:“二姐姐何必如此说,我的脸面自然比不上侯府脸面重要。” “只是我这般病容抛头露面,不就证实了我病重了么。” “再有那些说书人,说出去的话哪里能改口的,我只说我心甘情愿嫁给张廷义,二姐姐觉得有几人会信?” 沈昭昭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冷冷盯着沈微慈:“信不信的有什么关系,你本人都去说了,他们就算不信,也不会再乱传了。” “要是谁再敢乱说,我就让二堂兄将那些人抓起来送到牢里去。” 沈微慈便将目光看向文氏:“嫡母也是这般想的么?” 文氏看着沈微慈,叹息道:“现在的确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便委屈你一下吧。” 沈微慈便点点头:“既然是嫡母要我去的,我自然不敢不去,全听嫡母的。” 文氏看沈微慈这么听话,脸上笑了笑,看向沈微慈:“我们这样做也是没办法,你现在也是侯府的姑娘,侯府的声誉自然也有你的一份,只要你出面去解释清楚了,回来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老太太也不会亏待你的。” 沈微慈扯了笑道:“这些我都知道的。” 说着她便咳得厉害了些,咳了好一阵,那苍白的面容都带了一丝红晕,玉肌雪肤上映了桃花,看得旁边的文氏都有些心惊。 沈昭昭看着沈微慈即便病的这么厉害,却仍旧这般好看,捏紧了手,暗暗嫉妒起来,要不是张廷义看上她了,她真想毁了这张脸。 文氏则皱眉看着沈微慈:“你怎么咳的这么严重了?” 沈微慈强笑道:“也没有什么大碍,只偶尔咳的厉害了些。” 文氏惊疑不定的点点头,又对沈微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最后才道:“那你好好养着身子,明日我叫人带你出去,你明早也准备一下。” 文氏和沈昭昭一走,月灯就急忙上前对沈微慈问:“姑娘真的要去?” 沈微慈此刻已没有刚才那副落落不欢的病容,靠着椅背看向月灯:“二夫人还没放弃让我嫁给张廷义,这回出去,或许也是我的另一个机会。” “外头的传言这么厉害,便说明法子用对了,那便再添一把火就是。” 月灯听了一愣,连忙问:“怎么添一把火?” 沈微慈轻轻叹息,低声道:“晚上再告诉你,你这会儿去父亲的书房看一看,若父亲在的话便回来告诉我,我去找父亲。” 月灯应着出去,只是跑了一趟扑了个空,又跑回来了。 沈微慈听见父亲去了老太太那里,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歇了。 她本来想去父亲那里劝劝父亲放弃让她嫁给张廷义,传言自然就没有了,可看父亲现在的意思,估计也没想过放弃。 她微微皱眉,又看向手边的针线。 她其实并不想做的这样两边难堪。 另一头的皇宫内,宋璋坐在皇帝的对面一起用膳,桌面上摆了十来道菜,几乎都是宋璋以前住在宫里喜欢吃的, 皇帝看着宋璋道:“这些日子你许久都没陪我一起用膳了,今日好好陪朕多喝几杯。” 宋璋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鎏金酒杯一饮而饮:“那臣先敬皇上一杯。” 皇帝笑:“你还是这么利落。” 说着他看着宋璋:“这些天呈上来的折子里,好些便是弹劾你建安侯府二叔的,我一直压着这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将女儿嫁给张廷义罢了。” “朕倒不觉什么,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宋璋便看向皇帝问:“圣上可是要问臣的意思?” 皇帝挑眉:“我留你自然是要问你,毕竟你母亲在建安侯府,我看着这层关系,总该照顾一二的。” 宋璋便起身朝着皇帝作揖:“其实这事圣上若问臣,臣也觉得那些弹劾不无道理。” 皇帝意外的看向宋璋:“这话怎么说。” 宋璋看向皇帝:“建安侯府这件事朝野皆知,御史台都上了折子,言官更是在大殿上提出来,圣上若是不管,包庇的太明显了些,难以服众,往后如何让百官信服?大抵巴结攀附的风气上去,朝廷也从内往外坏了。” 皇帝一愣,看着宋璋无奈笑笑:“只有与你说话我才觉得轻松,也只有你会在朕面前说真话。” 宋璋重新坐到皇帝的面前:“其实臣只是为圣上考虑罢了,这次二叔给些教训,也让百官觉得圣上公正而已。” 皇帝点点头:“即便你都这样说了,那你后头可不能再为这事替你二叔求情。” 宋璋笑了下:“定然不会。” 皇帝又看了眼宋璋,搁下筷子,让身边的宫人退下去,对宋璋道:“张廷义那事,你睁一眼闭一只眼便罢了,他除了贪色些,其他地方我倒是满意的。” “况且他还为了这事让你的人打瞎了一只眼,断了条胳膊,现在还在养伤,算是教训了。” 张廷义在皇帝面前溜须拍马的本事一绝,常能将皇帝哄的满面红光,还给皇帝进献丹药,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帝对张廷义宠信的没边了。 皇帝这两年越发昏聩,一下朝就往张贵妃那儿去,有些折子甚至让太监来批,前些日子二皇子在御前进言,反被骂了一顿,对张贵妃所出的四皇子却时常昭进宫来陪伴在侧。 不怪下头的人纷纷往四皇子那边靠拢,这架势谁看了都觉得皇帝会立四皇子为太子。 宋璋这些全看在眼里,他在天子身侧多年,也知道皇帝的心思,宠爱谁便愿意抬举谁,特别是对身侧亲近之人格外宽容,虽还算不上昏君,但这两年的确昏聩不少。 宋璋早知道张贵妃在皇帝面前求情,皇帝便会将这事揭过去。 他也没想只这一件事便让张廷义倒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