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中所有的人停下议论,全都望向门首之人,而那人径往临窗的一桌行去。 众人的目光随他而动,见他立在一个桌位前,气势明明那样强大,却在那一桌弯下腰,接着就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到布衣饮酒男子面前。 饮酒男子慢慢放下手中的酒碗,面上淡淡的,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然后接过书信。 这人是谁?青雁跟随师父的这几年,从未见过此人,且此人是个绝顶高手,以他对师父恭敬的姿态,显然居于师父之下。 男人将信封拆开,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看了,从头到尾看过后,那眉头就蹙了起来。 青雁好奇,到底是何事能引师父的反应,从前不论遇到何事,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就这么一瞬间,起皱的眉宇居然让他有了一丝鲜活和真实。 会是什么事? 信是魏秋写给魏泽的,魏泽看着信里的内容,有些不解,于是将信中的内容又重新看了一遍。 此信整整写了五页纸,却让魏泽越看越迷糊。 魏秋在信中的大抵意思是,禾草性子顽劣,不服管束,祸乱宫廷,弄得上至朝野下至百姓,怨声载道,求魏泽将她速速接走,再不接走,皇宫就要被她乌糟完。 别到时候他这个做哥哥的还好好的,他这个弟弟先完蛋,他还没子嗣,最后哥俩一个被毒害死,一个被气死,江山拱手让人,值了多的。 他若不愿意来接人,这个皇帝他不当了,皇位还给他,这个皇帝谁爱当谁当。 信中言辞之恳切,之幽怨,发自肺腑,那纸上还有被水湿过的痕迹,像是泪,五张信纸,四张都是控斥列举禾草的“罪行”。 信尾最后,四个大字:速来接人! 青雁惊诧地发现师父捏着眉心,居然“啧——”了一声,这还是她头一次在他脸上见到情绪波动,发生了何事? “行了,我知道了。”魏泽说罢,看了一眼对面的徒弟,又看一眼桌边立着的男人,轻笑一声:“倒是巧,你们二人名字里都有个‘青’字。” 这男人不是别是,正是影卫付青。 青雁嘴巴微张,她没听错吧,师父刚才笑了?还拿她的名字开玩笑? 那人将信送到后,便离开了。 用罢饭后,师徒二人出了酒馆。 “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京都。” “京都?为何去京都。” “接一个人……” …… 师徒二人纵马往京都驰去,一路星夜前行,终于进了京都,却并未停下,策马到一面高大威重的城墙前才停下。 这是……宫门? 青雁直到进入宫门仍觉着有些不真实,他们居然进了皇宫,师父说接人,她以为是到某个家宅接人,可……怎么会是皇宫?! 那皇宫的太监见了师父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姿态极其恭敬。 青雁侧目打量着宫内的一景一物,真真是豪华万象,内监带着他们行走在一片宽阔大道上,走到一处巍峨宫殿前,停下。 她见那内监上到台阶,腰弯成虾状,双手叉在胸前,退了两步,欲引他们进入,便听到师父问了一句。 “不进去先通报一声?” 话音未落,那内监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口内连呼“不敢”。 魏泽看了一眼身后的徒弟:“在外面候着。” “是。”青雁答道。 男人拾阶而上,推门进到殿内,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从里面出来。 青雁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是跟在师父身后,她知道自己的师父不是普通人,却没想过这样不普通。 仍是那个内监在前引路,他们朝另一个方向行去。 在他们离开后,开启的窗扇处一个绯袍朝服的身影出现,轻声道:“小草儿,你盼的人来了……” 那声音十分轻,轻得以为是风声。 师徒随内监往一处行走,越往这个方向走,周围绿植越繁茂,兰香馥郁,楼宇重叠林立,还有仙禽在草木间剔翎。 青雁抬起头,看着当头一块漆金大匾,上面赫赫三个大字,凤喜宫。 这宫里住的何人?师父要接的人难道在这座宫殿中? 内监将二人带入殿内,宫婢迎了上来,请入座,又上了茶水。 “禾夫人刚刚起身,二位稍候。”宫女说罢,便退至一边。 禾夫人?这个名字……难道说这个宫殿住得是那个妖妃?是那个祸水? 青雁打量这座宫殿,室宇精美,铺陈华丽,连地面都是精美柔软的毛毯,真真是金门玉户神仙府。 她将一碗茶喝得见了底,仍不见人出来,呵!好大的架子,连她都等得有些不耐烦,只怕师父更甚,毕竟他不是一个多么有耐心的人。 于是转头看去,却见师父腰背挺直,一双手搁在腿上,紧了紧,然后又松开,额角微微绷着,怎么瞧着有些紧张似的。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仍不见人出来,正在青雁不耐烦之时,一个银铃般的笑声传来,珠帘锈幕后缓缓行来一个袅娜的身影,人还未到,先闻到一阵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