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源县之时,他怜惜她年岁尚小,不愿太早沾染她的身子,可现在呢,他们到了京都,住在他的院子。 以前,她是他的小娘,那样的身份,他偏偏来招惹她、诱着她,甘冒天下所指,调惑着让她一步一步接纳他。现在她是他的小妾,他们却离远了。 几年过去,他仍是不愿同她行床帏之事,不仅如此,大多时候,他晚上甚至连房都不回,要么是在书房歇息,要么在外面过夜,他对她的冷落太过明显,肉眼可见。 又是一夜不回,她问他去了哪里,他就回说,边关战急,朝廷下了令,让他启程前往关隘,因与同僚忙事务,怕扰了她,在外面的宅子宿了一晚。 她知道他在外另安置了一个小宅,她还去看过,是个干净宽整的三进院宅子。与将军府当然不能比,比普通人的家宅却是大了不少。 不过他每晚若是不回,必定会让人告知她一声。 禾草洗过身,两个丫鬟捧着干净的衣物,拿香膏进到里间。 其中一个丫鬟将香膏在手中匀开,涂抹于禾草身上。 禾草的身边只有一个思巧是从曲源县跟来的,将军府中其他的丫鬟都是重新买进的。 小丫鬟红豆一边替女子涂抹香膏一边感叹,这位禾姨娘的皮肤又白腻又绵软,俏身材不肥不瘦,刚刚好,月画烟描一般的俊脸,这么一个妙人儿,怎么将军大人成日不着家呢? 上匀香膏后,另一年长的丫鬟荷叶拿起更换的寝衣,一件件替禾草穿系好。 禾草出了沐间。 丫鬟拿出暖炉将女人乌云一般的长发,慢慢烘至半干。 这时,思巧进来,从荷叶手里接过暖炉,替禾草烘发:“厨房的人来问话,要不要现在摆饭?” “大爷还没回来,再等等罢。” 刚说完,外院的小厮传话,说将军今晚不回了,在外面歇息。 思巧手中一顿,透过镜子,看了眼女子的面色。 她是大爷和禾草身边的老人儿,打小就陪伴在侧的,从前大爷对禾草那是恨不得裹在心窝里,无论再忙也要回来陪她用饭,不存在在外留宿一说。 她甚至担心大爷日后娶妻只怕不容易,毕竟有这么个宠妾在后院,谁家敢把女儿嫁过来。 可是到了京都之后,大爷对禾草的态度就变了,淡了许多,关心仍是有的,怎么形容呢,更像是不愿去回应她。 难道真如世人所说,男子的心是会变的,不论从前多在意,最后都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任你是个天仙,时间一长,也变成了马棚风? “既然他不回来,那就摆饭罢。”禾草说道。 下人应声去了。 荷叶同红豆在院子里守着,两人因是同一天当值,私下关系不错。 “哎——”红豆叹了一声。 “小小年纪怎么叹起气来?”荷叶问道。 红豆偷瞟了一眼屋内,纱窗上还亮着光,回过眼,说道:“禾姨娘生得这般好看,跟个灯人儿似的,那皮肤连我摸了都心荡迷糊,舍不得拿开手,怎么咱们家将军,偏生被外面的勾住了……” 两个丫鬟在院子里私语,红豆替禾姨娘惋惜,多好的人,说话温声温气的,纵然她们做错了事,禾姨娘从来不斥责,顶多让她们下次注意。 红豆有些不忍。 荷叶无声地笑了笑:“我听人说禾姨娘是从小跟着将军大人的,可那又如何呢,总有厌倦的一天,男子不着家,多半是在外面有了喜欢的,被绊住了脚。” “既然另外有了喜欢的,怎的不纳进府里来,这院中除了禾姨娘再没有其他的人,就是再纳一房也不是什么事,把人纳进来,总好过这样天天宿在外头,冷着禾姨娘,算什么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告诉你,你可要管住嘴,别到处学舌。”荷叶觑声道。 “你说,你说,我的嘴最严实,撬都撬不开。”红豆把头偏向荷叶,凑近一些,方便听接下来的话儿。 “我也是听其他人说的,咱们将军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只因这个外室身份见不得光,夫人不同意让此女进府,将军便在外给她买了个宅子,只要将军不回府过夜,多半就是在那个女人的屋里歇息,错不了。” 红豆听罢,叹了一口气:“禾姨娘出身低微,身后也没个人可以依靠,将军若是有了新欢,日后,她在这府上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谁说不是呢。” 二人在外面说着,厨房已经开始上菜。 过了一会儿,饭菜全摆上桌,禾草一个人坐到桌边,慢慢夹菜咽饭,吃了小半碗,再也吃不下去,嘴里无味,坐着发起呆来,空看着对面,那里本该有人的。 以前,不论他多忙,忙到多晚,总会回来陪她,没有在外留宿这一说,最近的传言她亦听闻了,初时她不信,魏泽不是这样的人,也绝对不会这样对她。 但是,每当她孤冷地躺在床上睡去,半夜醒来,手边却没有任何温度,时间一久,她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