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监前来传旨,帝后让太子携同宝眷进宫。 禾草心里紧张,担心自己和小宝行止不当,失仪失礼。 “哥儿,我和小宝不会宫中礼仪哩!” 魏泽安抚道“还是同以前一样,从前你去给夫人请安不挺好的么?” 禾草点点头。 下人们备水,盥沐更衣。 禾草坐于妆奁前,任丫鬟给自己整妆,镜中女人乌发云堆,面上傅上薄粉,点上朱唇,头簪珠翠,因禾草没有正式册封,还不能佩戴妃冠。 透过镜子,她见魏泽正伸展着臂膀,丫鬟给他套上大袖及膝外裳,内里着一件绯红圆领袍,领间露出月白内衫,腰系金镶碧玉带,端的是俊朗之姿,丰神迥别。 这时,小宝和安姐儿被侍女领了来。两个小人儿粉妆玉琢一般,穿的金珠闪闪。 禾草从镜前起身,嘴角微微扬起,真是自己的孩子,越看越爱。 一家人上了马车往宫中行去,宫门大开,马车并未停歇直入内廷。 小宝端坐在车内,一动也不动,眉头轻轻皱着,安姐儿见了,戳戳他。 “你怎么突然这么安静?”安姐儿又戳了戳他的脸。 小宝拍了拍安姐儿的手,老大人的模样:“娘亲说,进了宫要守规矩,守规矩就是先生上课那样,要老老实实的。” 安姐儿听罢便扑到禾草怀里咯咯笑。 魏泽把小宝抱起,看了禾草一眼,笑道:“别听你娘的,什么也不懂,皇祖母和皇祖父肯定喜欢小宝。” 小宝偷瞥了一眼他娘亲,凑到魏泽耳朵边,觑声说了什么,然后魏泽转过头看向妻子。 只见女人两手互相交握着,嘴角轻抿,腰板挺直,整个人拧得紧紧的。 魏泽将小宝放到身边,牵过禾草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侧,拂袖揽住她的后背。 禾草回看他一眼,慢慢软下腰肢,靠在他的臂弯。 车马停下,魏泽先抱下两个孩子,再扶禾草下车,一行人往正殿行去。 在他们来之前,宫中已传开,说太子夫人找到了,阖宫上下所有宫人都好奇,这位让太子惦记多年的女子是什么样,他们记得曾有一个宫婢,偷爬太子龙床,后被杖毙。 还有传,太子昏迷一年也因此女失踪导致,后来人虽然醒了,却没有鲜活气。 如今见了正主,哪有不好奇的,有胆大的宫人偷瞄几眼,只能窥其一个纤秀的背影。 一路行来,但见宫道阔整,层楼巍峨,雕檐峻峭。 宫监将人引入正殿,禾草一眼便见到上首坐着的两位,正是周氏和裴老大人,不,现如今是大夏国的帝后。 她刚要行礼,周皇后已从上首下来,抓住她的手,垂泪不已。 当初他们所有人都以为这孩子必死无疑,只有自家儿子不愿放弃,几年不曾放弃寻找,机缘巧合下真找到了。 禾草心里的不安在周氏捉住她的手后,消散些许。 周皇后拍了拍禾草的手:“回来就好。”然后在她脸上细细看着,“瘦了些,黑了些,回来好好养养。” 魏泽牵过安姐儿和小宝,让他们给帝后下拜行礼。 安姐儿先行礼,小宝在一边有样学样,周皇后见了满心欢喜,当即下令赏赐各类贵重金锦珠宝给两个孩子,特别是看见小宝,周皇后看不够似的,上上下下看着,抓着小宝的手不愿放,鼻子发酸,眼中生醋。 禾草原先有些担心,怕小宝不在帝后跟前长大,又不懂规矩,初见下彼此生分,见周皇后喜欢小宝,松下半口气。 此时皇帝亦走下阶陛,连亲儿子都不理,径直走到小宝面前,把这孩子眼不转睛地看了一回,突然朗笑出声,点点头,只看这孩子的一双眼,就是他裴家的种没错。 裴之涣弯下腰,将小宝抱起,这下连魏泽都惊住了,他父亲最喜欢肃板着脸的一个人,很难见他笑,居然这么亲和小宝。 “孙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宝。” 裴之涣肃脸看了魏泽一眼,转过头对上孩子,立马换了一张和善的脸:“你姓裴,以后就叫裴度,君子和而不流,中立不倚即为所守之度,好不好?” 小宝想了想问道:“我爹爹也姓裴么?” 小小的孩儿,无需说刻意讨好的话,只听那清脆干净的声音,就让人欢喜。 裴之涣对小宝格外有耐心:“不错,你父亲也姓裴。” 小宝抱着裴之涣的脖子,觉得有了新的名字,是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笑着点点头。 这时,安姐儿扯着她父亲的衣袖,怏怏不乐:“皇祖父都没抱过我……” 没有哪一天比今日更让裴之涣高兴的,之前操老心,一直催促儿子再纳妃妾,生个带把的小厮,可那不孝子说什么也不愿意,甚至还去道观避世。 后来得到消息,说找到禾草,周氏放声大哭,裴之涣面上不显,可知心里激动,这种自家人失而复得的心情是相通的,就像一场劫难,终于迎来了光明。 儿子儿媳回来,还带了一个这么可爱的乖孙儿,如何不欢喜,如何不激动,这孩儿就像是天上掉下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