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就怕彭城那头回过神来,咱们还是赶快跑路吧。”铃儿指挥着说。 跑?进了茫茫大山之后,又往哪个方向跑?现在的荥阳以东,可全是项羽的地盘。韩翊瞥了眼铃儿, “你来之前就想好退路了?” 铃儿有些懵圈的样子,“你做事之前都不规划好吗?” 韩翊这才起了身,跟着她往外走去,那马,还在啃食着嫩草。韩翊问铃儿, “最近楚、汉两国是不是与匈奴那头有比较大宗的马匹交易?” 铃儿上了马,把韩翊往马邑方向带,她对他说道, “我一直在栎阳家里,这些个大人物们才有可能知道的事,我又从哪知晓?” 韩翊“嗯”了一声,过了一阵子,再问她, “现在马邑的守将是谁?” 铃儿想了半天,才说道,“好像一直是项王身边的吕马童在坐镇,要不咱们转道别处再往荥阳方向进发吧?” 韩翊再“嗯”了声。 过了好半天,铃儿问韩翊,“我们从彭城天牢出来时,你为什么不与彭城中的故旧联系?也许他们知道的更多些?” “哼!故旧?苟敬与我不对付,好一点的苟小六,已经死在彭城天牢里了。还有项悍那货,他把他小妾和孩子的死怪罪到我头上,我敢去找他吗?等着被他劈吗?” 韩翊的话里每一个字都是伤感和无奈堆成的。 “其实吧,我看前常山丞相人挺好的,把你养得肥头大耳的。管他站在哪边,只要对你好就是了。” 铃儿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韩翊心里有数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人心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倒是把他当成骨肉兄弟,他却只看我有多少价值。在牢里他都说了,如果不是因为颜儿是我如夫人,有利用价值,他是不会管我的。” “你恨他?” “没啥好恨的。我又比他好多少呢?我们都是商人,就像窑里的泥一样,是被人任意拿捏的存在,在夹缝中挣一口饭吃。我,他,还有那个梁掌柜,我们都一样。 梁掌糊里糊涂地把我当成假想敌还好些,我和老米,都活得太过清醒,清醒的人更难过。我又有什么道理去恨他呢?” 韩翊对铃儿说了掏出窝子的话。 铃儿听了,神情很是凝重,跟韩翊行了半日,到了一户农家时,解开手腕上的绷带,取了薄薄的金箔,换了吃食和喂马的鸡蛋等物,到僻静处休整片刻。 韩翊问她,“在客舍里看到那么多老鼠,害怕不?一两只老鼠常见,但是成群结队地出现,那可不是一般化的事。事出反常必有妖,你都不知道躲的吗?真笨。” 铃儿笑了,“能有你笨吗?人家都把你当猪养了,居然还不动让他伤筋动骨的念,真是白瞎活了这副好筋骨。” 她边说,边把腮往韩翊的肩膀上放,甚至让韩翊都能闻到她的呼出的气了。 嗯,是绿茶清醒的气息,不是米饭刚做熟里的那种香喷喷的味道。韩翊心下有了打算。 “项颜有好好地照顾孩子吧?”韩翊白了她一眼。 眼前人有些难堪,离韩翊远了点, “比我对他还好。如果不是经过十月怀胎之苦,我都有些怀疑那孩子是她生的了。”铃儿感慨着说。 韩翊没有吭声。四周围几不可察的脚步声密密匝匝的,他在等着那暗处的人出现。 从方才能闻到绿茶的气息,到现在一点点地离得至少有十步之遥,铃儿尽力在掩饰着她处心积虑远离他的事实。 韩翊佯装不知,抓起缰绳上了马,这次由他带着她往昌邑方向疾驰而去,铃儿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边追边问, “跑那么快干嘛?方向也不对。” 韩翊笑着回道,“谢谢你这次帮我逃出囹圄,你不是想见我的同伴吗?我带你去见。” 铃儿勒了缰绳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就紧紧地跟了上去。 韩翊笑了,问她,“你不怕我把你出卖了?” 铃儿涨红了脸,说道,“你把我丢下了我更危险。我不管,就仗着我对你的救命之恩,赖定你了。” 韩翊逗她,“为什么不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铃儿的脸更红了,红到了脖子根,“你都看出来了,我还装什么装?左不过是挣一口吃食,听说你家家底丰厚,赖上你我不亏。” 韩翊笑了,“你见过她没?” “谁?” “你想扮着的那个人。”韩翊不指明姓名。 铃儿这时更不装了, “他们找到我时,说是如果不是那位已经养尊处优了好一段时间,我跟她差不多是一模一样。反正是混饭吃,到哪都一样。她们只是告诉我说跟着你就行,其他的他们来处理。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对劲的?” “在牢里就知道了。” 真正的铃儿是专门的间者,又怎么会对气味表现得那么明显?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确定我有问题的?” “偷马的时候。”韩翊不打算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