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早晨出门，下午回来，就发现宾馆又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拖着一大包金属废料，看着面前绿油油的草坪，不知道如何下脚。 这是青草吗？ 应该是的吧。 自从核爆后，他只在书里见过这种植物。 谁能告诉他，这种应该放在温室里精心养护、隔着玻璃供人参观草坪，怎么就随便种在了地上？ 万一被踩到了怎么办？ 他可赔偿不起！ 今天早晨，这一片明明还是寸草不生的废土。 现在，连空气都沁人心脾。 卡尔在门口犹豫不决地打转，就是不敢踩在那片柔软的草坪上。 顾怀薇正好从店里搬着一个烧烤架出来，看见他在门口像只困惑的鸵鸟。 “你在门口做什么？跳大神吗？”她笑着问。 卡尔急忙摆手，一米九的大男人显得格外局促不安：“不是……我是怕踩坏了这些草。” 如果踩坏了，他赔偿不起。 他虽然私藏了一些小金库，但那些钱都是用来买枪的，平时生活，他可是非常的节省。 “不用担心，草地本来就是用来踩的呀。”顾怀薇笑了笑，“虽然可以踩踏，但别故意去拔它，属于绿洲宾馆的一草一木，你们都是带不出去的。” “踩？就这么踩？”卡尔嘴巴微微张开，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刚毅的面孔出现裂痕，“这种稀有的植物竟然让人随便踩？这可是温室里都不一定能见到的东西！” 顾怀薇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就几根草，被你说得和黄金一样。”顾怀薇不理他大惊小怪，继续去摆烧烤架。 卡尔嘀咕：“黄金哪有这些草珍贵！” 顾怀薇今天晚上准备吃烤肉。 她提高音量对卡尔说道：“晚上，我在草坪做烧烤，你想要吃的话，可以用营养剂、抑制剂之类的东西和我换。 嗯……用枪也可以哦。” “我的枪很贵的。”卡尔皱了皱眉。 “等你闻到味道，说不定会改变主意。”顾怀薇打趣道，然后转身叫林蛇过来帮忙。 林蛇对于烤肉这种事情很积极。 本来，顾怀薇是让林蛇串烤串，她自己来弄炭火的。 结果她把炭火搬过来，发现林蛇用三斤的羊肉，只串出一斤的烤串。 肉眼可见的少了一大堆。 火还没点呢，肉就消失这么多。 “你去吹火。”顾怀薇单手插腰。 “好的。”林蛇倒是听话，放下手中的烤串，安静地拨弄着炭火。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做过坏事就和没做一样。 完全不知道心虚为何物。 炭火渐旺，泛着橙红的光，映照在林蛇苍白的皮肤上，他拨弄着铁棍子，炊烟袅袅升起，多了几分烟火气。 香味渐渐弥漫开来，随着微风飘向远处，引得住在宾馆里的顾客纷纷探出头来。 卡尔也不例外。 他从房间的窗户往下看，嗅着肉香味，咽了咽口水。 本来，他在房间里专心组装枪械。 现在，看着桌面上的零件，卡尔突然觉得手里的组装枪好像不香了。 想吃。 好香。 这个味道，比昂贵的水果味营养剂还要香！ “可能，大概，用一把普通的小手枪换，也不是不行。”卡尔自言自语着，终究是下了楼。 最后，顾怀薇如愿用十个羊肉串，十个牛肉串，十串烤韭菜，换了卡尔一把改良版的格洛克19C手枪，以及五十发子弹。 卡尔给顾怀薇的，是他手中最大众的民用手枪，这种手枪不贵，子弹好买又便宜，后坐力比较小，适合新手。 废土中，很多流浪者都用这一款。 作为精打细算、持家过日子的单身男人，卡尔和顾怀薇还价，从十个肉串还到三十个有荤有素的串串，费了不少口舌。 顾怀薇咬着牙，一脸肉疼地答应下来。 可在最后成交的时候，卡尔还是看见顾怀薇唇角勾起的那一抹笑意。 像个奸商。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亏了？ 应该再多要两串小青菜。 顾怀薇则是握着拳放在心口处，戚戚哀哀地表示，这绝对是良心的价格，是看在他为人耿直的份上，才给的内部价。 卡尔露出狐疑的目光：“真的假的？你可别像那些狡猾的流浪者一样骗我。” 那些流浪者经常在金币里掺黄铜，然后从卡尔这里买枪。 “你要相信我，我从来都是做良心生意的。”顾怀薇信誓旦旦地竖起两根手指，“如果我坑你，我就是没爹娘的孤儿。” 说个地狱笑话，顾怀薇本来就没爹没妈。 “你别这么说。”卡尔瞬间愧疚感涌上心头，“哎呀，对不起，刚才的话我收回，我……我再送你五颗子弹。”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怀疑这么一位真诚的商人。 虽然她来历神秘，能一下子建立起宾馆大楼，还拥有很多核爆之前才有的珍贵物资，但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年轻小姑娘，他作为男人，不该这么欺负人。 “那我再给你五串小白菜。”顾怀薇愉快地收下五枚子弹，然后塞给他六串小白菜。 “给多了，这是六串。” “哦，多了你就收着吧。”顾怀薇是故意数多的。 卡尔瞬间觉得顾怀薇是个难得的大好人，他今天晚上要愧疚得睡不着觉了。 半夜，他因为吃得太撑，打了个嗝，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觉得自己真该死，竟然怀疑这么一个良心店主。 夜幕降临，等到众人都睡着，顾怀薇把刀疤女的那张人皮取了出来，来到草坪处，挖了个坑，埋进去，然后用草坪上生长的白色小野花编了个花环，摆放在那小小的土包之上。 “谢谢你送我的刀法，我会好好练习的。 不知道你报仇有没有成功，只希望你死得其所。 愿你今生的痛苦随着肉体的消失而终结。 愿你来生离苦得乐，无量光明。” 废土的夜没有银河，那铁锈般的色彩会在夜晚归于黑暗和平静。 林蛇和夜色融为一体，他撑着那把红色的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顾怀薇的身后，墨绿色的双眸注视着她，为死者超度。 他看见，她身上微弱的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