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啦啦——” 路边的草丛发出阵阵响声,在只有马蹄声和风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桓殊戚勒住马,静听草丛中的声音。 凝神许久,却再不见草丛中有什么动静。 但桓殊戚能感觉到,草丛里有活物。 桓殊戚看了白云峰一眼,白云峰就会意,翻身下马,前去探查。 白云峰还未走到草丛前,就听到里面爆发出一声尖叫:“啊啊啊啊——” 接着就是翻身想逃跑的声音。 下一秒,白云峰继续蹿到声源面前,刀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这时候白云峰才看清,这是一个人。 仔细一看,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副骨架子。 刀下,那个“人”瑟瑟发抖,都能清晰看到破烂的衣服下的肋骨。 一根根,清楚无比。 白云峰拎着个人,丢到了桓殊戚马前:“将军,发现一个人。” 那个“人”跪在地上,抖成了筛子。 “你是什么人?缘何在此偷窥大军?”桓殊戚问。 “我……我……”那“人”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你不要害怕,我们是朝廷的军队,是来此剿灭叛军的。” “朝廷……朝廷还会管我们这些人吗?”一提到朝廷,那人好像疯了一般,猛然抬起头,看向桓殊戚。 他的脸就暴露在大家面前。 那是一张恐怖无比的脸,脸上没有伤痕,却能感受到皮下的千疮百孔。 两个大大的眼袋垂着,快占据了半张脸。 嘴唇已经看不出嘴唇的颜色了。 眼睛布满了血丝,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这样可怖的神情,桓殊戚只在死了几天的尸体上见过。 “老人家,你是什么人?”桓殊戚放缓了语气。 “我……我是宸王殿下的参军。” 此言一出,让桓殊戚眉心一跳。 王府的参军,不跟随柳从白,缘何在此? “参军不在王府中,为什么在这里?可知道私自出逃,可是犯大晋律法的。” “是宸王殿下让我在此,带领军队的。”说完,那参军又咯咯笑起来,“可是殿下的大业成了,你们是殿下派来接我们的?” “不错。”桓殊戚翻身下马,“参军大人多年辛劳。” 白云峰收回刀。 “咯咯咯……王爷可让你带过来解药了?”那人浑浊的眸子透露出一丝精明。 “王爷说,让我接您回长安,犒赏过三军后,他亲自将解药交给您。”桓殊戚缓步向他走过去。 那自称参军的人哆哆嗦嗦地站起来,猛的扑向桓殊戚:“你撒谎!王爷已经不要我们了!” 桓殊戚一个闪身,白云峰趁势上前擒住他,厉声问:“你到底是谁?” “我……我……”那人被压制住,呜呜咽咽说了半天,最后竟然哭起来,“王爷不要我们了……我们都是棋子……” 桓殊戚活动了下手腕,走到他面前:“柳从白已经被朝廷捉拿,你到底是谁?在这里做什么?跟柳从白什么关系?在这里多久了?还有什么人?你要是从实招来,可免你死罪。” “咯咯咯咯……”那人不理会桓殊戚的问话,直接躺在地上大笑起来。 “将军……”白云峰抬眼看桓殊戚,意思是要不要杀了他。 “将他绑起来,带着他走。”桓殊戚翻身上马,“叛军大概就埋伏在不远处了,大家小心。” 先锋奉了桓殊戚的命令,前去探路。 果不其然,在离岐州城二十里的地方,有一片营地,似乎是有人驻扎的样子。 但看其场景,不像是有人长久驻扎。 先锋悄悄去探了,营地里的确有人在,虽是些军中打扮,也是些青壮年,可一个个的,骨瘦如柴。 桓殊戚命令白云峰带了一部分原地休整,顺便看着那位“参军”,他带着另一部分前去围剿。 扬鞭策马,不久便到了先锋所说的营地。 那些士兵一见有人马来了,顿时慌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有几个脑子清醒的,还知道拿枪拿剑作防,大部分都胡乱奔走,不知东西。 桓殊戚一见此场景,就知其中必有缘故。 不等这群人反应过来,已经被星驰营包围。 “里面的人听着,朝廷的军队已到,若是识时务的,就缴械投降,如果做无畏的挣扎,就立斩不怠!” 一名将士领了命,出来喊。 不多时,就从当中走出来了一位青年。 看样子,像是他们的首领。 “你奉的是什么朝廷的命令?”青年问。 星驰营的将士答:“自然是当今圣上!” “圣上可是宸王殿下?” “宸王叛乱,已被剿灭,尔等还不速速就擒。” 青年笑了:“你们就是不来杀我们,我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何出此言?” 青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这些没头苍蝇似的同伴,叹了口气:“我们原本都是宸王养的死士。 “宸王殿下安排我们到此,是为了两条路。若是他谋反成功,我们就和他里应外合。 “若是他谋反失败,我们就要全部以死谢罪,死在岐州城门前。” “他为什么要你们死在岐州城门前?” “他想让岐州城的人都染上瘟疫。” 闻言,桓殊戚目光一凛,好歹毒的柳从白,连无辜百姓都不肯放过。 “已经有人从命死了。”青年继续道,“没了宸王殿下,我们就也没了粮食供给,现下,也活不了几天了。” 桓殊戚察觉了不对:“宸王昨日刚叛乱,你们为何全是萎靡不振的样子?” “你这高高在上的贵族,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死士死士,哪有几顿饭是饱的。没了主子,我们也就没了活着的依靠。”青年嗤笑。 “你——”小将刚想骂回去,被桓殊戚拦住了。 桓殊戚:“若是你们可以不死呢?” “你这人真好笑。你不是朝廷派来剿灭我们的吗?怎么又说我们可以不死?”青年不屑地道。 青年身后的人也议论起来。 “朝廷要剿灭的是叛军和同谋,若是有功之臣,朝廷自当奖赏。”桓殊戚的声音振聋发聩。 青年愣了愣:“你是什么人,敢说这样的大话?” 待到他看到大旗上的“桓”字,瞬间了然了。 “我倒是想问冠军侯,如何让我们这群没有户籍的人,成为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