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落清所料,第二日上朝,方遂生果然弹劾他了。 好在,在方遂生弹劾自己之前,落清就上书启奏,说是自己看管不力有罪,按大晋律法,愿受杖责二十。 落清拍拍自己的脑门,这方遂生可真是勤于政务,专注于弹劾她,半点也不懈怠啊。 这次有两点,一个是弹劾她御下不严,有人在刑部门口闹腾,一个是弹劾她治理不利,让刘敬逃出。 这第二点,落清没得说,确实是差点让刘敬逃出来。 好在有谢玖,才没让他逃出来。 要是真让刘敬跑了,就不是让方遂生在这弹劾这么简单了。 那恐怕她真的要以死谢罪了。 此事,她确实难辞其咎。 听方遂生长篇大论完,柳承民忍住了打哈欠。 昨夜落清确实也跟他禀报这件事了,也请过罪了,今日又自己请罪,这…… 柳承民看向落清:“虞爱卿——” 落清出列施礼:“陛下,方大人所弹劾第一点,臣以为方大人之言有失偏颇。 “臣已经问清楚了,老妇来刑部闹事,是有人指示,此事并非是我刑部原因,也非我能所控。 “况且很快人群就散去,并未引起什么骚乱,臣也在彻查此事中。 “方大人说的第二点,臣确实无可辩驳,确实是臣失察,被刘敬所挟持。 “臣也自请罪状,按律杖责二十,请陛下依法处置臣。” 章斯年几人皆是一骇,杖责二十,这不是要半条命吗? 章斯年刚想出去求情,就被桓殊戚拉住了。 章斯年不解地看向他,桓殊戚没说话,咬着唇摇了摇头。 “朕命你戴罪立功,好好修订律法,莫要让朕失望。”柳承民思前想后,觉得这是最好的说辞。 这样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又能不让落清受罚。 方遂生刚想继续说什么,落清先出来了。 “陛下,国法不可废,王子犯法于庶民同罪,何况臣呢? “陛下令臣修订律法,本意不就要我大晋运行有序,国泰民安吗? “陛下怜悯于臣,臣感激不尽,必鞠躬尽瘁,回报万民和陛下。 “可陛下更应该怜悯于万民。臣受罚是因为臣本就犯了错,陛下不应该因臣一人,乱了国法。 “那样,更会使臣羞愧难当臣请陛下按律处置于臣,莫要让天下百姓和臣子们寒心。” 落清说完,跪在地上,重重磕下去。 本来准备了滔滔之词的方遂生,也愣住了。 朝堂之上,朝臣心思各异。 柳承民在心里叹了口气,还说华鄢是木头,如今看来,落清才是那个木头吧。 他在费尽心思为她开脱,她却坚持让自己受罚。 哪有这样的人啊。 不过,有这样的臣子,他该高兴才是。 “爱卿所言有理,那就按律法处置,早朝之后去领罚。”柳承民说的时候,面无表情。 —— 落清被打的时候,昏过去了好几次。 虽然行刑的侍卫手下都留了情,没敢下死手,但奈何棍子是实实在在的。 几年前落清受了伤又堕了胎,身子本就不太好,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刑罚。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下去。 按理说,杖刑的时候,昏过去应该拿水泼醒的。 但几个人,谁也不敢拿水泼,只能等落清自己醒过来。 侍卫们行刑多年,何时见过这样的人,莫说行刑的时候一声没吭,醒了还咬着牙让他们继续。 这二十杖,硬生生打了一个半时辰。 见二十杖打完,落清才是彻底安心地晕过去了。 落清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郑安安哭的眼泪纵横的脸。 看了看四周,这应该是在自己家里。 落清有气无力地抬手,想去给郑安安把眼泪擦掉。 见落清醒了,郑安安也顾不上抹眼泪了,一把握住落清的手,哭的更凶了:“滢滢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呜呜……” 门外的桓殊戚听见动静,想推门去看,又缩回了手,觉得现在进去,太过冒犯。 还是等她们说完话吧。 落清费力地抬起眼皮:“怎么了如岳?谁欺负你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你看看你……你伤成这个样子呜呜呜呜……”郑安安听不进去落清的话,一个劲的哭。 在安安眼里,落清此时就是一朵娇弱的花,随时都有被风吹折的可能。 落清的手终于碰到了安安的脸,声音还是有气无力:“多大点事……不就是被打了二十……二十杖嘛,明天,明天我就活蹦乱跳了。 “没事的如岳,我很好,真的……不哭了啊,不哭了……” 郑安安这才渐渐地停止了哭泣,还是不住地抽噎:“你……额!怎么……怎么有额……你这么傻的啊……” 落清笑了笑:“我不是还有你们嘛。” 郑安安用袖子擦干了眼泪,想起来了正事:“对了额……谢额……谢太医来过了,她给你开了药方和敷的药,要你按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