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豆芽家的院子里,有一座砖石砌成的小厨房。 农村的老房子,厨房大多是和屋子分开的,而且做早餐的活计多,需求空间也大,这样正好。 砖石垒就的锅灶既能烧煤,又可烧柴,比用电的锅具烧起饭食来香很多,蒸包子,做面饼更是诱人。 张老头每月靠着三轮车在外面捡些枯木碎炭,还能节省不少燃气费。 这小厨房建了有些年头了,满是烟火气。 厨房不算高高,赵休走进时需略微低头。 此时,张豆芽正在灶后烧火,今晚赵休要做他的豆腐鸡蛋汤,张老头爷孙两个也没拦着。 张豆芽有些不明就里,衫县的男人很少下厨,那是女人的事。 但话说回来,别人一天给150,他想咋样就咋样。 张老头则是在后面和面。 赵休把袖子卷起来,露出两条结实的胳膊,掀起那个宽大的木锅盖,再用竹篾扫掉锅底的水。 孤儿院也有土灶,不过是给某些人开小灶的,普通职工你还用不上呢! 张豆芽负责烧火,他用干稻草当火引,点燃木片,再填上木柴,不一会儿便能烧旺。 再用火钳从灶底挑了挑,把底下的木头掏到外火上,一会儿炉灶里的火光就能映的脸红红的。 赵休把一块老豆腐从温水里捞出来,仔细切成麻将大小的方块,放入热水中焯烫,以便去除那股豆腥味。 随后,用纱布将锅底擦干,挖上一大勺张老头熬制的猪油,那猪油盛在瓷罐里,宛如白玉,煞是好看。 别看是猪油,烧起来香气四溢,丝毫不比橄榄油逊色。 待猪油融化后,打入三个鸡蛋,一面煎黄,用锅铲翻过来至两面金黄。 接着,把煎好的鸡蛋用锅铲切成块状,还没融化的蛋心,往外渗了一些。 这时倒入热水,煮上几分钟,那汤就会变得奶白。 再将焯过水的老豆腐放入白汤里,继续煮上三四分钟,此时鸡蛋外焦里嫩,豆腐也嫩得恰到好处。 最后,加入适量的盐,天气寒冷,又添了半勺白胡椒,出锅前撒上葱花与香油,一碗美味的豆腐鸡蛋汤便大功告成。 这道菜是赵休在孤儿院时,跟后厨师傅所学,家常菜虽不像大菜那般讲究,但靠的就是一些小妙招与对细节的把控。 张豆芽平日里吃惯了牛羊肉,对于这种清淡的汤品,却也觉得香味扑鼻。 晚饭除了这道汤,还有衫县人常吃的红烧羊肉,张老头醒了30分钟的面也可以用了,切成块,擀成比巴掌还大的死面饼,贴在红烧羊肉的锅边。 那面饼一面酥脆,一面软,吸上些红烧羊肉的汤,也是绝了。 本是赵休提出要喝豆腐鸡蛋汤,结果他吃了许多红烧羊肉加面饼,张豆芽倒是对豆腐鸡蛋汤情有独钟,足足喝了三大碗。 张老头年事已高,食量不大,只是地看着眼前一个 18 岁的少年和一个八岁的孩童,脸上浮现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似是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之中。 “黄小哥,这几日就麻烦您住在西面的屋子,若是缺些什么,尽管跟我说。” “谢了!”赵休听闻,微微点头。 这座平房是三居室,张老头与孙子张豆芽同睡一间,只因担心孩子年幼,半夜贪玩跑出去遭遇不测,所以他让张豆芽睡在自己床边。 西面的屋子其实颇为干净,床铺与家具上都罩着布巾,地面也不见积灰,虽有些冷清,却毫无霉味。 “这屋子原是娃他爹住的,他外出打工多年,儿媳妇出去寻找也未归来,这么些年,就只剩下我们爷俩相依为命了。”张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将桌子上的全家福轻轻拿起。 照片上,一对年轻的夫妻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照片中的男人与张豆芽有着大半的相似之处,女人长相虽普通,却透着一股干净利落的气质。 张豆芽默默将屋子里的布罩卷起叠好,听着老头的絮叨,脸上略显不耐烦,似乎不愿提及这些过往之事。 而赵休则是将铺盖铺在床上。 天色稍晚,张豆芽掏出学字的课本在屋子里练字,张老头则是坐在一边教授他学习。 衫县和下海市就像两个世界,一边是个名利场,子嗣以学业为主,而这里只要你识字就可以。 等到晚上十点,两人便去里屋睡了,他们明早还要起早点摊,今天已经算是晚睡了。 大厅的门钥匙就放置在客厅之中,赵休能够随时自由出入,然而里屋依旧被紧紧锁住。 直至午夜,赵休如同往常那般熟稔地来到夏分桥畔。 他在河岸的角落点燃蜡烛,迷雾席卷而来,河水伴随着桥对岸的小提琴声缓缓弥漫。 还是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身影。 在那悠扬的琴音相伴之下,原本沉寂且灰暗的河面仿佛被注入了活力,竟泛起了层层浪花。 偶尔会有几只鳄鱼怪浮游在河面之上,它们宛如一段段毫无生气的木头,呆呆地停在那里,恰似某种特殊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