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气息紊乱了几分,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从心口划过。 她把自己贬低成这样,也就是说他是那个烂人。 她觉得他是个烂人。 曾经那一年,那些抵死纠缠的夜晚,在她看来就是这么不堪,她说他是个烂人。 陆景淮怒红的眼睛盯着她,顾倾尘也直视他的眼眸。 那眸中的沉痛刺伤了她的眼睛。 想起那天晚上安禾暗示之后,他就是这种眼神,仿佛在看被人凌辱之后脏污的她。 在他眼里,她可不就是个烂鞋吗? 顾倾尘冷冷一笑: “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 陆景淮的手一顿。 是挺清楚的。 她的神情都说得明明白白,那个烂人不就是他吗?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曾经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说三千遍喜欢他的人,去国外五年,回来说翻脸就翻脸。 挺好的,整挺好。 烂人就烂人吧。 陆景淮气急反笑,松开她,侧过身去,不再看她。 顾倾尘也转身去看向车窗外。 车顶是帝都的天空,零零散散的点点碎星,车内,柏林之声的音响带着特有的音质,依然压不住车里沉闷的气氛。 陆景淮心烦,摇下挡板叫司机老王:“把音乐关了!” 老王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把音乐关了。 车在老宅门口停下来。 下车时,顾倾尘像以前一样把手伸到陆景淮臂弯装样子。 谁知,陆景淮不着痕迹的把手让开了。 顾倾尘一愣。 他已经迈步往前走了。 扯了扯嘴角,顾倾尘脸上一个一瞬即逝的笑容,很快便消散在风里。 她跟上去,走在陆景淮身边,尽量让俩人看起来像浓情蜜意的夫妻。 只是中间的距离,像一道深不见谷的沟壑,那是无论如何也模仿不了的恩爱。 进了门,老太太不在大厅。 只有陆砚知一个人在。 佣人说秦洛瑶去参加太太圈的聚会去了——她总是有参加不完的聚会。 陆景淮直接绕过陆砚知就往楼上走,顾倾尘跟他打了个招呼,也赶紧跟上去。 楼上有一个专门为老太太准备的影厅,她正躺在软软的沙发上看《五朵金花》。 即使是最好的设备,老电影的画质还是不清晰,老太太戴了副眼镜看得认真。 见两人进来,老太太往他们身上看了一眼,没说话,扭过头去继续看电影。 看剧情也差不多快要完了,两人在旁边坐下陪她。 两个座位是挨着的,顾倾尘只能往老太太那边歪,尽量避免碰到陆景淮。 察觉到她的动作,黑暗中陆景淮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这天花板马上就要漏雨。 电影放完,张姐打开灯,老太太还在抹着眼泪,为电影中结局的爱情。 顾倾尘赶紧拿了手帕过去给她擦眼泪,笑道:“这么好的结局,怎么还哭了呢?” 老太太红着眼睛:“电影都是骗人的,生活中哪有这么多完美的结局?” 说着看了一眼她和陆景淮中间的位置,眼睛红得更厉害了。 “现在看来,怕是要BE了。” 说真又擦起眼泪来,中间还伴随着两声咳嗽。 顾倾尘赶紧拉起陆景淮的手,陆景淮也回握住她的,两人笑得“恩恩爱爱”,“什么BE了?” 老太太咳嗽声这才小了点。 “以前的爱情多纯粹啊,一牵手就是一生一世了。”老太太站起来往外走,“你俩也要好好给我过一辈子,别想二婚,不然我死了也要把你们的二婚搅黄。” 顾倾尘默默放弃要松开陆景淮手的打算。 他的掌心温热宽大,手指骨节分明,手背有明显的青筋突起,看着养眼且很有力量。 顾倾尘脑袋里闪过一些画面,耳根子悄无声息的红了。 陆景淮扫她一眼,眼尖的发现那柔白的耳根后面一点红色。 顾倾尘脸皮挺厚的,脸不容易红,但是耳根子容易红,在床上有时候兴致好他说点荤话的时候,她耳根子就红得要滴血一样。 他眼尾一挑。 牵个手而已,这是想到什么了? 嘴巴说着要离婚,身体却是很诚实,不过是轻轻的触碰就有反应,比她的嘴巴可爱多了。 陆景淮的心情莫名的好。 俩人默默牵着手走在老太太后面,顾倾尘还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牵着的手很烫,手都快要给她烧熟了。 佣人已经得到吩咐去准备饭菜去了。 下了楼,餐桌上摆着一堆色香味俱全的菜,几人按照位置坐好,顾倾尘就坐在陆景淮旁边。 偌大的餐桌显得有些空旷。 其实这张餐桌是根据陆家的人数打造的,只是现在人没有到齐而已。 老太太滴溜溜的眼珠子在陆景淮和顾倾尘之间来回扫荡,发现了这俩人表面恩爱,暗地里是楚河汉界的分明得很。 她不动声色,咳了一声,“做饭的保姆,是一个在南极一个在北极?” 就只有陆砚知不明就里,疑惑道:“不是就在厨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