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苏菀的心还在小鹿乱跳。月光流水般地照在地上,也照在紫金屏上,隐隐地透出年轻君主的身形轮廓。 怪不得都说年少无知。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是怎么做到面对这副好身材都不动心的啊,这不比江隽那白斩鸡吸引人多了。 想着刚才 的暧昧,苏菀就脸热,要是她和赵君临朝夕相处,那不要她命了。 其实她真挺喜欢的。 只是两人间隔着那么多的事,她怎么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重活一生,她不想再以色侍人,也不想再重复过去的生活,只想做回原来的自己。做回那个潇洒无拘,甚至有些粗鲁的野丫头。 她愿意放过她,也希望他能放过她,最后两个人相忘于江湖。 隔着屏风,苏菀贪婪地看着赵君临的身影。他还活着,自己也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夜深了,赵君临早已睡沉了,苏菀才慢慢睡下。 床很软,苏菀睡得极香。刚开始她还记得自己在值夜,后面误以为自己在坤宁宫的芳华甸,一夜好眠,直到天光微亮。 一睁眼,看到满目琳琅,苏菀才猛地惊醒过来。再看对面,龙床上面早就空无一人。 苏菀赶紧穿好衣服,往外面寻去。守在门口的程公公见了她,满脸笑容地迎上去:“苏姑娘,皇上让你好好休息,用过早膳再回坤宁宫。” “皇后那里,姑娘不用担心,御膳房已经送去餐点。皇上说姑娘值夜辛苦,可多待会再回去。” 大公公态度这么殷勤,甚至带些讨好,让苏菀很是惊悚,他不会以为自己那啥了吧。 回到坤宁宫,刚去皇后处报到,皇后就笑盈盈地拉住她手:“苏姑娘值夜辛苦,先去歇着吧。” 苏菀一头雾水,是不是皇上留自己在寝宫用早膳,让所有人都误会了。 这误会可大了。苏菀试着想解释一下,转念又想,这样的误会也挺好的。 难得偷得半日闲,苏菀躺在自己园子里,赏着荷花,神游四海间,又想到了赵君临让人喷血的好身材。苏菀轻哂,她只是喜欢美色,但早就不关乎情了。 人只要经历过生死,什么都看淡了。 她跟皇后描绘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不过是个托词。她早就没了少女的梦,也不期待所谓美好的爱情和姻缘。 当然她也不是想一直素着,只是不想动感情罢了。 动感情心累,她厌了 倦了 也乏了。 如果重获自由,她安顿好江麟后,就到处游山玩水,遇到很精彩的人,也许会短暂驻足,但真的不会动情了。她宁肯去找小倌倌,也不想被任何男人羁绊,更不会踏入世俗婚姻。 婚姻她经历过,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囚笼,让人失去本来的颜色和模样,如茧一样,透不过气...... 头顶着荷叶,小寐了一会,看着太阳渐渐升高,苏菀也不好继续躲懒了。赶紧去厨间忙乎起来。 原想着自己伺候的不好,赵君临今晚指定不会让自己过去了,没想到日暮时分,赵君临竟然找到坤宁宫来了。 他蹭完了饭,直接来了句:“还不快跟朕回去。” 他说话的语气宠溺又霸道,看自己的眼神又在拉丝,让人不误会他们有点啥都很难,弄得她又羞又窘,简直欲哭无泪,这下坤宁宫所有人都以为她那啥了。 这不是把她放火上烤吗?赵君临究竟想干啥啊。抱怨归抱怨,面上苏菀还得笑哈哈的。 回到御书房,赵君临照例只留了苏菀一人伺候。 今日的奏折颇多,来自各地的折子都堆成了山。赵君临逐一朱笔批阅着。 在寻常人眼里,皇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拥有后宫三千佳丽,何等的威风。然而皇上的生活远没有想象中的洒脱,工作量巨大不说,很多事情都需亲力亲为。 就譬如每日批奏折。 国家大了,每天都会有不少事发生,其中不乏一些关系到国家民生的要事。每日面对海量的奏折,哪怕知道大多数奏折废话连篇,也要全部看过一遍,以防疏漏误了事。 有的官员为了刷存在,鸡毛蒜皮的事也要跟他说一声;有些臣子借着奏折,行阿谀奉承那一套;还有的卖弄文采,完全不知所云。 哪怕赵君临早练就一目十行的本事,看到废话折也心烦。 他耐着性子批了一个多时辰的折子,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将其中一份又臭又长的折子扔到了苏菀怀里:“帮朕瞧瞧,他究竟说的什么?” 苏菀拿过折子来,顺着赵君临没读完的地方继续去读,又读了半个时辰后,才在最后几百字里读明白了这位老大臣要说什么。 苏菀递过折子,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我写几百字都费劲,他是怎么做到文章又臭又长的,几万字啊。” 赵君临气得直翻白眼:“他们是不是一个个的都觉得朕很闲啊。” 说着当即拿起朱笔批阅道:“有事说事。说人话,少放屁。” 光是这个烂折子,就浪费了两人一个多时辰,苏菀都替赵君临很不值:“这位大人写得如此辛苦,皇上是不是应该重赏啊。” 赵君临知道苏菀在说反话,嗯了一声,:“那苏姑娘觉得朕该如何赏他。” 苏菀斟酌着说道:“不如赏他一顿板子,让他长长记性,也让其他人引以为戒,省得皇上天天要在垃圾堆里寻宝贝。” 赵君临放下朱笔来,唇角一弯:“此言甚合朕意。不能只我们俩个遭罪啊,要遭罪大家一起遭。 ” “ 明日早朝,朕就让人当着众念他的鸿章巨着,让众爱卿都见识见识什么叫废话连篇,看以后谁敢跟朕拽书袋。” 苏菀笑得直想捶地:“那明日朝堂的人不得睡倒一半。” 想不到他还是这样的赵君临,前世怎么会觉得他无趣呢。 苏菀又开始神游四海。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那个时候,她天天都在想念自己夫君和孩子,动不动就迎风落泪 ,眼里根本容得下其他男人。每次侍寝,她都喜欢闭着眼,将赵君临想作江隽。 从一开始,她就在逢场作戏。 后来作戏作得多了,才生出三分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