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赵君临依然在灯下批着奏折。 等到手头的事都忙完,已经三更时分了。 他站起身来,舒展了几下手臂,换了件紧身常服,自顾自地往外面走去。 在外面值夜的秦臻,赶紧跟了上去:“这么晚了,皇上还出去啊?” 赵君临白了他一眼:“我自己院子里走一走。” 秦臻还是不知趣地亦步亦趋,赵君临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在自己家的园子里会有什么事,他的这个暗卫未免太尽职尽责了些吧。 沿着官道漫步前行,看着熟悉地路线,秦臻又开口道:“皇后娘娘应该早就睡下了,皇上要么明天再去?” 赵君临有点薄怒了:“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啊。” “朕什么时候告诉你,要去探望皇后了。” 这不明明去坤宁宫的路嘛,秦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走近了坤宁宫,赵君临依然不准备进入,而是围着院墙走着。他走到一处大树底下,借势蹬了几下,转身跃到了墙头。 秦臻惊呆地看着,什么时候去皇后宫里,需要偷偷摸摸的了。 正发愣间,赵君临已经跃进了院墙。秦臻只得快步跟上。 两人沿着屋脊,翻腾跳跃,很快来到了一处院落里。 小桥流水,清荷依依。走在拱桥之上,看着头顶的月亮,水中的亮闪闪的星光,不远处影影绰绰的小楼。赵君临心情出奇的好。 看到赵君临继续往小楼走去,秦臻连忙阻止道:“皇上,我们深夜闯入女子闺房不好吧,万一看到不该看到的呢。” 不该看到的他早就看到了,赵君临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外面。” 秦臻惊得合不拢嘴,这还是他认识的谦谦君子吗? 小楼很近,看似几步路就到了,两个人却走了足足两盏茶的时辰都没到。再抬头,小楼依然在对面,虚无缥缈的如海市蜃楼。 “好厉害的五行阵法,怪不得这么大院子,也不见半个丫鬟值夜。” 秦臻集中精神,试图寻找破阵之法。 赵君临嘲道:“你该庆幸的是,里面并无杀招。” 秦臻丝毫不见嘴软:“陛下不是精研阵法吗,不也被困这么久。你还说自家里,安全的很。哼,哼,我看你脱不了困,丢不丢脸。不要被当作采花贼啊。” 赵君临脸色一黑,甩了个白眼:“你能不能闭上你臭嘴。” 两人背靠背的站着,小心地挪着步子,两块巨石夹击而来,眼看将两人砸成肉泥。说时急那时快,赵君临突然悟了:“原来如此。朕知道阵眼在哪里了。” 说着他纵身一跃,对着一处不起眼的位置,猛拍一下:“开。” 霎那间月朗星阔,风平浪静。眼前的花木草石瞬间回到了原处。 倘不是满地的残花败叶,谁能想象刚刚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战。 再看两人,此时竟然离桥也不过百来步。站在此处,再去看小楼,位置又换了。中间多了一条甬路,两旁花木扶疏,树影斑驳。月华倾泻,美不胜收。 两人坐在地上,累到直喘气,互相嘲笑对方的样子。 秦臻心有余悸地抚着胸:“这苏菀的本事未免太大了些,就几棵树几块石头,把我们弄得这般狼狈。” “陛下真放心这样一个人在宫里,要不属下亲自去查一查。” 赵君临有些出神地看着不远处的红楼,这次没再反对:“朕其实也很想知道。” “她既去参加了秀女遴选,自然是想争个前程的。可为什么又宁肯屈才做个厨娘,都不愿成为朕的宠妃......” 主仆俩歇息了片刻,又开始往小红楼进发。 很快,朱台楼阁,近在眼前。赵君临向后伸了伸手,秦臻不情愿地递过去一个黑布袋。赵君临倏地一下跳上舷窗,吩咐道: “去把院子打扫一下,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秦臻不放心地探探头: “ 万一里面有什么厉害的机关,陛下应付不过来,就传讯于我。” 赵君临不耐烦地挥挥手,轻轻地落进了屋内。 他打开布袋,将夜明珠拿在手里,霎那间,屋子里笼上了月华般柔和的光芒。 室内清新雅致,一茶一坐,都极尽精巧;赵君临却根本无心欣赏,内心怦怦直跳,直穿过厅堂。 掀开细密的水晶珠帘,里面的睡榻上躺着一位绝代美人,她呼吸均匀,三千发丝,如缎子般散在床上,更衬得皮肤白皙胜雪,五官如画一般的美丽。 可不正是那日水中的人鱼。 赵君临细细看着眼前恬静的睡颜,想到她在水中与群鱼嬉戏,以及两人热吻时的情形,心里又不安分起来。 他的手轻轻碰了碰苏菀的嘴唇,将身体略靠近了些。 其实只要他想,天底下没有他得不得的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求一个两情相悦呢。 后宫那么多权臣的女儿,难道都心甘情愿守在后宫,一辈子困在红墙里面吗。哪怕只是被他宠幸了一回,都要为他守身如玉,直到老死。 他从来都没想过她们会不会孤苦,难过。他这样的天潢贵胄,不需要关心任何人,只要他高兴。 但他为什么会想得到苏菀的心 他能许苏菀荣华富贵,无上尊荣,也可以给她的家人封官鬻爵,让她母家都跟着鸡犬升天。可嫔妃们孜孜以求的那些,人家都不屑一顾。 男人不怕女人的贪心,而应该害怕女人的不贪心。 人只要有所求,什么都好办。但无欲无求,就无解了。 怎样才能完完全全得到一个人的心呢? 全天下最富有最有权势的帝王,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