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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唐周恒是不是也刚睡醒,他的声音比平日要悠长,但每个字依旧被温柔包裹着。
袁清悦听着有些犯困,因为他以前也是用这样轻柔却带着不可思议的安抚力量的声音抱着她,和她讲睡前故事。
她躺在他的床上,正在思考要什么时候才告诉唐周恒,她其实也被上周实验室泄露的未知病毒感染了。
刚洗过热水澡的身体还泛着热气,袁清悦将被子将自己一整个人都裹起来。
来自被子上的熟悉花香味儿涌入鼻腔,袁清悦知道这是家里用的洗涤剂香味。
而她现在发现自己对这个明明很熟悉的味道莫名地有些依恋。
她渐渐意识到,自己感冒这两周,鼻子不再堵塞之后,她的嗅觉就比平时要敏锐不少。
比如她每天在房间待着时,甚至能闻到厨房的香味,猜到做饭阿姨给她做的菜式。
又比如她能很明显地就闻到姐姐和爸爸妈妈身上的气味。
以及她最近感觉自己那些个娃娃都香香的,忍不住将头埋在娃娃圆滚滚的肚子上吸一口香味。
难道这也是病毒感染的症状……
她的思考与唐周恒的停顿,让空气安静了极小一段时间。
“小悦,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没,没什么,就是突然想问。”
袁清悦摸摸鼻尖,将整张脸彻底埋在被子里,鼻腔被唐周恒被子的香味充斥着。
嗅觉像是比平时放大了无数倍,她忍不住用力地嗅了嗅。
“对了,哥,我刚刚不小心弄湿我的床了,现在借你床睡一个晚上。”
袁清悦不太会撒谎,但好在她平时说话都一个调调,她觉得唐周恒应该听不出什么不对劲。
好在对面唐周恒似乎没有怀疑什么,只轻声道:“嗯,没事,你睡就行了。小悦,很晚了,继续睡吧。”
“好,哥,你也早点睡觉。我没事的,现在好困了,要睡了。”
袁清悦将脑袋从被子里探出,呼吸了一口冰凉的新鲜空气,她将手环扔到一旁,捞起娃娃放在怀里翻了个身。
最终她决定还是等唐周恒忙完工作,又或者自己这两天和调查病毒的专项组人员联系之后,再告诉他病毒感染这件事。
她将身前的被子角揉成小球状,将鼻子凑过去。
因为她夏天喜欢将屋内的温度调得很低很凉快,所以她和唐周恒的床上一年四季都不止一张被子。
一张薄一些,一张被子会厚一点。
她现在躺在唐周恒床上盖着的这张就是厚一些的,一面带了一层柔软的绒毛,一面是光滑的绸面。
而袁清悦现在被毛绒的那一面覆盖着,鼻尖轻轻地贴在毛绒面上,让她感觉很舒服。她喜欢毛茸茸的娃娃,其实娃娃长得好不好看她不是很在意,袁清悦只是单纯地喜欢毛绒的触感。
所以她也很喜欢这张被子的触感。其实她和唐周恒的被子都是配套一起买的,她也有一张除了颜色一模一样的被子。
但唐周恒的被子给她带来的感觉和自己的被子有些不一样。或许是因为她现在对气味变得敏感了,又可能是刚刚洗过晾晒的被子有一种独特的清新感,浓郁的洗涤剂香味也让她感到很舒适。
袁清悦忍不住抱着被子猛吸了一顿,等她闻了个够,她裹着被子柔软温热的温度,鼻腔喷出均匀的气息,在唐周恒的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她在想,唐周恒应该也睡着了,希望后半夜能做一场美梦,不要再做噩梦了。
但唐周恒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结束通话之后和她一样上.床睡觉了。
袁清悦挂掉通话之后,耳边属于她的声音彻底消失。
屋子恢复到往常的平静,平时完全会忽略掉的白噪音如今却像是在打鼓一样的吵闹。
唐周恒皱着眉,难以名状的不安感重新涌上心头,因为他知道,刚刚袁清悦对他说谎了。
她从小到大就不会说谎,袁清悦有时候总是觉得自己说话都一个语调和表情,所以不会被别人抓出破绽。
但唐周恒又不是“别人”,他哪怕只是看一眼袁清悦的眼睛都能猜到她今天想吃什么。
他如何不知道她刚刚和他说谎了。
袁清悦有事在瞒着他,而且只是暂时不想让他知道。
有可能是她病还没好感冒复发,也有可能遇到别的事……
唐周恒的困意早就彻底消散,哪怕眼眶因为白天的过度用眼早就有些酸涩,但他还是强撑着从床边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还没收拾完的行李。
北纬70°距离家有些远,大概五千公里,但好在他还来得及赶回家。
团队这边的考察工作已经结束,本来让大家多休息一天,后天一起回国。但唐周恒想他大概是等不了和团队的成员一起回国了。
哪怕知道袁清悦没有什么大问题,但他内心的不安感在驱使他让他一定要见到袁清悦。
他只是离开她半个月而已,她就患了重感冒。如果他没有出差,或许她不会感冒,不会生病发烧。
他从小到大这样护着她,生怕袁清悦会有些什么闪失。
唐周恒想过很多次,如果袁清悦没有在战争中活下来,他大概也活不下来。
他并没有将她当成自己人生的救赎,他们之间的意义不该是用这样一个简单的词汇去描述的。
他也知道,没有袁清悦,他活不下去。
唐周恒很清楚,一个健康的成年人不该把自己活着的希冀寄托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但如果真把活着的希冀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那又如何。
大家都是普通人,他不想去寻找人生活着的意义,但非要他找出一个自己活着理由,那也只能和袁清悦有关。
一直以来唐周恒都很重视他和袁清悦两个人的身体健康状况,就是因为他们好不容易活了下来。
好不容易活到现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纪才开始,他一定要和小悦好好地活下去。
一般情况下两个半小时就能从这个岛屿工作站飞到pax市中心机场,但事发突然,他前后耗了快五个小时才回到pax市。
再赶回家又是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这会儿的天早已亮了,夏天末尾的早晨有着一种独特的清新感,风有些大,从阳台吹进的风在墙壁上摩擦出哗哗声。
初升的日光和煦地映在半高挂起的衣服上,笼罩在上面的金辉像一层薄纱。
家里的模样和自己大半个月前离开时没什么差别,但好像又多了些东西。
唐周恒将自己的行李放在一边,下意识先径直走向了袁清悦的房间。
他推开门时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张拆了床单的床垫。
就连袁清悦的大熊娃娃也没有放在床上,而是乖巧地坐在她房间里的一张椅子上。
唐周恒才想起袁清悦今天睡在他的床上。
袁清悦房间是家里的主卧,唐周恒的卧室则是与主卧只有一墙之隔的另外一间卧室。
两个房间之间的墙面打通了一道门,可以沿着最短的直线距离穿梭两个房间。
当初打通这道门,主要是方便晚上发生什么意外,唐周恒能第一时间去到袁清悦的房间。
不过这意外至今都没有发生,这打通的门现在最重要的作用变成了方便唐周恒半夜去她的房间给她掖被子。
唐周恒转身走向中间的过渡门,走到自己房间后,他只见自己床上微微隆起,袁清悦盖着他的被子睡得正香。
但她不知道半夜又怎么睡的觉,本该好好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打横过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被子盖得住她的上半身,但盖不到她的脚。
裸露在空气的脚踝和脚冷得受不了,袁清悦像一只烤熟的大虾弯着腰蜷缩着身子。
唐周恒坐在床边,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重新理好,将她整个人都盖住。
他凑近看了眼袁清悦,第一反应是伸手试探她的体温。
唐周恒的手背手心都是温热的,他将手背轻轻靠了过去。
袁清悦的体温是正常的。
唐周恒呼了一口气,弯腰将她半夜不小心从床上滚到地上的娃娃拾起,他和袁清悦的房间都铺了一个羊毛地毯。
娃娃也只是掉到干净的地毯上。
但唐周恒捡起的时候还是拍了拍或许压根不存在的灰尘,重新将娃娃放到她的身侧。
来回奔波让唐周恒八个小时前才洗过澡的身上又有些腻了。
见袁清悦睡得很沉,也没有发烧生病,他便收拾了一套睡衣,去浴室洗漱一番。
等他重新裹着一身清爽出来时,袁清悦依旧睡得沉。
自从重感冒之后,袁清悦的作息就开始变得有些混乱,因为生病累了,在床上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又因为海洋生命研究所病毒感染的事,她们直接开始休假,有条件可以天天无所畏惧地躺在床上。
加上病愈后的疲惫,让她短暂地打破了自己的生物钟。
以往这个时候的袁清悦肯定醒了,但今天的她还睡得很沉。
但唐周恒知道她现在应该很饿了。
唐周恒坐回床边,低头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又碰了碰她的鼻尖。
他不能贸然直接喊出声叫醒袁清悦,要不然她得被吓一大跳。
唐周恒弯下腰,温热的手心贴在袁清悦的手背上,指尖沿着手背轻轻地抚摸了几下。
手背上的触觉感受器比较敏感,身体很容易对他这个外界带来的触摸做出反应。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袁清悦睁开了眼睛。
困意让她又闭上了眼睛,直到两秒后,袁清悦又猛地睁开眼睛,脸蛋从被窝里探出。
“哥?”袁清悦揉揉眼。
“你怎么回来了?”
唐周恒伸手握住袁清悦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扶起身,“工作前两天就搞定了,所以赶回家了。”
他眯了眯眼睛,试图从袁清悦身上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袁清悦刚醒,困得不得了,根本没有发现唐周恒在观察她。
唐周恒的双手还搭在她的肩上,他的靠近,突然让袁清悦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她下意识地将身子朝唐周恒的方向趋近,从鼻腔发出两声吸气声。
袁清悦的鼻尖距离他的喉结有些近,近到他都能感觉到袁清悦呼吸的起伏和温度。
他怔了一瞬,随即保持自己的姿势,任由袁清悦的靠近。
但她没有再靠过来了,而是冷不丁地开口道:“哥,你身上好香。”
唐周恒僵硬了一瞬,“嗯,可能是我刚刚洗完澡。”
袁清悦抬起头,睁着那双总是求知欲爆棚的双眼,随后摇摇头,“不是,不是沐浴露的香味!”
她反手甩开唐周恒搭在她手臂上的双手,直接抱住他,又凑近了一些,直到她的鼻尖贴在他的颈侧,她才停下自己继续靠近的动作。
“哥,你好香,让我闻一闻。”
唐周恒怕她重心不稳从床上掉下去,扶着她的腰,朝她贴近,眼睛轻轻阖上。
他现在非常需要袁清悦的拥抱,需要她的触摸,需要她抱紧自己。
最好是很用力很用力,用力到像是要把他吞进肚子里那样抱住他。
袁清悦对他身上的香味失了智,直接整个脑袋埋进他的肩窝里,鼻尖连带着唇瓣贴到了他敏感至极的脖颈处。
直至腰腹上传来一阵触感,唐周恒意识到袁清悦从他衣服底下探进的手摸到了他的腹肌处。
唐周恒浑身像是流过一阵电流,有些语不成调地低喃:“小,小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