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有些激动的心情,被那一句“早死两年”给浇了个透心凉。 他乡遇故知本是人生一大乐事,但提前条件是那个“故知”可不是“早死“的亲人。 否则这估摸着就成了惊吓了,毕竟诈尸还是很吓人的。 纪老爷静静地看着大儿子那一脸的平静,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才好。 此前,他已经向店里负责登记客人信息的小二,仔细打听过了。 如今大儿子名叫方仲豪,老家登记的信息便是本县之人。 而且最让他感到惊喜的是,现在大儿子竟然在军队里,担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军官之职。 回想起刚刚确认这个消息时的情景,纪老爷的心头不禁涌起一阵欣慰之情。 自己膝下的两个儿子,可谓是一文一武,各有所长。 大儿子在军中崭露头角,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 二儿子则远在京城,是一名位高权重的文官。 如此出色的两个儿子,皆是由他的发妻所出,这怎能不让他心生欢喜呢? 然而,在喜悦之余,纪老爷的内心深处却又悄然泛起了些许后悔之意。 倘若当初自己未曾选择假死逃家,此时此刻或许早已安享荣华富贵了。 何至于需要依靠这家生意普普通通的客栈,来艰难地维持生计。 更为关键的是,小儿子年纪尚幼,正所谓三岁看老。 就这几年观察纪从昱读书启蒙的状况而言,大概将来也是难以考取功名的,估摸日后也只能走上经商之路了。 看来这孩子能否成才,终究还是得看其头脑是否聪慧,光凭长相与自己相似,恐怕也是无济于事的呀! 想到此处,纪老爷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了大儿子身上,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 纪老爷终于打破了沉默,轻声对方仲豪说道:“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为父甚是高兴。” 方仲豪微微一愣,他能父亲会这么说,但是也同样明白对方大概没说完。 他低头沉思片刻后,抬头看着纪老爷,眼神坚定地说:“我听闻这家客栈的老板姓纪,而我如今姓方,哪里就是父子了,只是长得像,不过有点缘分罢了。” 纪老爷听了,表情立马就垮了下来,不过随即又想道:“儿啊!你还不知道吧!你二弟现在可出息了,如今他也是京官,户部侍郎加封太子少傅,可是太子跟前的红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孟士蕴完全不相信这话,“我拼死拼活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过才四品,他的官位怎么可能比我高?” “是真的,隔壁镇子的镇长,还有那里的县令都知道。”纪老爷没有发现大儿子暗藏的嫉妒,以为他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话,连忙解释道,“当初他们离开的时候,是把房子卖掉以后走的。 后来士嘉这官位上去以后,以前买孟家的人立刻就把房子空出来了,而且县令还给修了进士牌楼,可风光了。” 孟士蕴抿着唇一言不发,在他看来这些荣耀本来就应该都是他的。 看着儿子不说话,纪老爷灵机一动便以退为进道:“爹知道,我那些事情做得不地道,可你我毕竟是父子,哪里来的隔夜仇。 当然如果你不原谅我,我也不会说什么,只希望你们兄弟几个都好!毕竟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你们相互帮衬,总比孤军奋战得好。” 这句话让孟士蕴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爹要不要的两说,但是二弟还是要认下的。 随即他站起身,桌子上的菜更是一口没动,然后就转身出了房间。 纪老爷站在门口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有些悲伤。 可是等这人影完全消失后,他直接就啐了一口:“呸!老子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居然还这样对我,哼!这是和你娘一样,就是一群白眼狼。” 他以为这事就如此结束了,却不知这白眼狼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方仲豪祭祖完成后,就离开了这个镇子。 纪老爷本来这几天都在感慨,生的儿子有能耐又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这样,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到了晚上,距离客栈两条街的纪家,当天晚上就莫名燃起了大火。 由于都是木质结构的房屋,所以火势起来得非常快,好在周围有好几个水井,而且救火的人来得及时,伤者多,但是没死几个人。 一场大火除了毁了源头的纪家,其他人家的损失都还好。 对了,纪家父子好像都遇难了。 这一家算是死绝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