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江左。
经过一路急行军,日军第九旅团在上午八时许接近大同江东岸,在一线起伏的丘陵上扎营,和两里外的清军栽松院堡垒阵地遥遥相对。
大岛义昌站在山岭之上,望着清军在栽松院堡垒外面骚动着,还有零星响起的报警枪声,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那个什么‘何长缨’,‘援朝军’,还有一户兵卫这个蠢猪怕死鬼,我要将你们统统下地狱!
“命令!”
大岛义昌大吼一声,周边第九旅团的军佐们都‘啪’的一声,笔直挺立。
“武田秀三你部为左翼,永田龟你部划出十门火炮由武田指挥,攻击清军栽松院堡垒阵地,碾碎这些清猪。”
“嗨!”
“嗨!”
武田秀三和永田龟同时大吼起来。
“西岛助义你部为右翼,配八门火炮,肃清清军土器店,水湾桥方向堡垒,部队抵达羊角岛一线,搜寻过江船只。”
“嗨!”
西岛助义也是一声大吼。
“诸君,我希望你们要死死的牢记洞仙岭之耻,绝不能让帝国再次蒙羞!”
“嗨!”
在山坡上,所有的日军都是齐声高吼。
毅军栽松院堡垒阵地。
在警戒哨现日军的踪迹之后,经过了初时的骚动,此时整个栽松院堡垒一片寂静,所有的士兵都举着枪躲在掩体后面,紧张的注视着一千米处丘陵上的日军。
“动了,日军动了!”
随着一名毅军的惊呼,众人都是悚然一惊。
只见在丘陵上面,日军分出两队人马,一对朝着左翼江湾方向行去,一对笔直的朝着栽松院扑来。
毅军前军邱营哨官黄明河大吼着:“都不要慌,是个爷们儿都手拿稳了,给老子狠狠的打这些狗槽的畜生!”
“轰——!”
在黄明河的大吼间,从远处日军的阵地上响起一片炮声,腾起大股的黑烟,炮弹带着‘咻咻’的尖啸,朝着栽松院堡垒砸来。
西洋历1894年9月13号上午十时许,平壤争夺战的炮声,终于打响!
平壤城,大同门上。
叶志,马玉昆,卫汝贵,孙显寅等盛军,毅军将领站在城墙上远眺着对岸江左,耳朵边就听到轰然一片炮响。
“日军居然带了这么多的大炮?而且这只是四路中的一路!”
孙显寅失声惊叫起来。
“不好打啊,这炮声齐射听起来绝对不下二十门火炮,都有了咱们平壤的一半还多。”
叶志脸色卡白,感觉自己就是大泥潭里的一只老鳖,现在日军终于开始下手来捉了。
随即在正东的土器店水湾桥,还有东南的栽松院方向,枪声大作,隔着大同江送了过来。
“不就是炮多,他还能砸塌城墙不成?”
卫汝贵不屑的撇撇嘴,斜了一眼昨夜丢死了个人的叶志。
昨夜平壤电报局委员王锡祉醉了酒,当着众人,就把这些天叶志偷偷给直隶提督府的的私报都说了出来。
什么‘倏得头眩心跳之症,恳请开缺回津就医调养。’‘头眩之症愈烈,奏请开缺就医。’
当时就把叶志给羞得浑身哆嗦,满脸血红。
而众将无不哗然!
虽然自己的老妻也来了家书,叮嘱自己‘惜命’,可那毕竟是一个妇人之见,你叶志堂堂一个大清一品提督,居然也如此的贪生怕死不要脸?
我呸!
中堂和朝廷都什么眼光,让你做朝鲜练军的总统领?
卫汝贵扭头对手下分统孙显寅吼道:“咱们不也有大炮?让亲兵炮营轰他娘;你再派两哨步兵过江,去增援栽松院和水湾桥。”
“喳!”
孙显寅应答一声,就朝着城下跑去。
“这水湾桥,土器店,还有栽松院的堡垒,都是茅草屋加固的,根本挡不住日军的子弹。”
马玉昆紧绷着脸说道:“不如让他们退到船桥边的三座重堡里面,集中兵力,靠着重堡抵御日军?”
“不能退,这第一仗,一退士气就垮了!”
左宝贵气喘吁吁的从城墙北面跑了过来,闻言立即大声阻止。
“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左宝贵过来,叶志不禁直皱眉头。
这个老混蛋真是越来越出格了,今早居然派人在自己的提督府外盯梢,什么意思,怕我逃跑?
“我刚刚接到消息,一路日军昨夜抵达了元山大道渡口,估计今天就能达到平壤城北;还有平城那边的朝鲜官员刚刚过玄武门给闵监司送情报,昨夜日军密密麻麻不下六七千人驻扎在平城,现在可能已经去了顺安驿,切断了咱们和安州的联系。”
满城墙的清军将领们都是惊惶对视,这跟汉城那边送过来的情报完全都一模一样,现在就在等着第五师团的主力出现在南城了。
“轰——”
盛军亲兵炮营测量好了弹道,随即引燃大炮,江岸炮兵阵地上顿时腾起一片黑烟,十几枚炮弹带着尖啸射向四里外的日军山坡炮兵阵地。
“轰!”
一枚炮弹划过长长的弧线,一路鸣啸着砸进了日军右翼炮营前的步兵防御阵地上,四裂的弹片把两个毫无防备的日军撕成血雨四溅的碎片。
“八嘎!”
大岛义昌气的直跳,对着右翼炮兵阵地大吼道:“两翼炮兵,不要管那些破草屋子里的清猪,统统给我打他们的炮兵阵地!”
“嗨!”
永龟田一脸的羞怒,对着炮兵大吼着:“计算好弹道,你们这帮蠢驴,连清猪都不如么!”
毅军前军邱营哨官黄明河趴在一座泥土垒砌的台子上,端着毛瑟快抢,死死盯着茅草屋外边的动静。
日军的炮弹准头不是很行,打了三轮齐射,不过就两颗炮弹砸进了栽松院这十来座茅草屋里。
炸死了三个,重伤一人。
然后等到江右盛军炮营开炮之后,日军就开始和盛军炮兵对射了,不再关顾这些四面漏风的茅草屋。
“来了!”
大嗓门的陈二牛一声大吼,黄明河的心脏咯噔一跳,只见在前方百米之外的灌木林子里,猫着腰钻出来一群排着散兵线,带着黑色军帽的日军。
“打!”
黄明河大吼着‘砰’的一枪射了过去,刚刚走出林子的日军闻声纷纷趴在地上,举枪还击。
“砰砰砰——”
爆裂的枪声如同连珠快炮一般的响起,子弹划过空气带着‘咻咻’的令人心悸的声音,一时间敌我双方枪声大作,不时有士兵中弹惨叫着倒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由盛军左军左营防守的土器店,水湾桥简易堡垒一线,也是枪声大起。
经过了之前的火炮对射之后,步兵的短兵相接终于正式的打起。
此时,整个平壤城内一片秩静,人人都侧耳听着来自东面的枪炮声。
在栽松院战场,日军一次就投入了两个中队近4oo余人的军力,而几乎毫无实质防御能力的茅草屋根本挡不住日军的子弹。
经过了近半个小时的阻击,只有一哨百人兵力的黄明河哨,就已经减员过了三成。
不是惧怕逃回去也会被砍脑袋,这些毅军只怕早就溃散逃命去了。
虽然不敢逃跑,可是枪就越来越慢了,打得也越来越没有准头了。
“清兵快不行了!射击!”
感觉到前面茅草屋堡垒清军的枪声越来越弱,日军步兵第二十一联队联队长武田秀三中佐不禁大喜,叽里呱啦的大叫起来。
“砰砰砰——”
于是,受到鼓舞的日军,手中的枪声就更加密集的爆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