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驶到了大街正道上。 男人借着月夜色,在瞧清了那辆马车上那在月光中略显模糊的标识之后,暗骂一句倒霉,便连忙侧了个身,隐入漆黑的街巷中。 马车内的面具男子身形一动,缓缓睁开了灿若星辰的双眸,轻掀开帘子一角,恰好看见黑衣男子的一抹衣角消失在街巷口。 宋奕之见到大街中间竟然有一个身形瘦削的女子,正在朝马车的方向单脚跳着走来,嘴里似乎还呼喊着救命,而她身后跟着的一瘸一拐的黑衣人,在见到他们时霎时隐入了边巷。 眼看着就要撞上对面的女子,宋奕之连忙刹住了马车,“吁——” 马车堪堪刹在左云卿一臂远的地方。 “放肆!连马车都敢拦?不要命了?” 宋奕之安抚好马匹,跳下马车,朝左云卿怒喝。 一道低哑磁性的声音自马车上传来: “奕之,什么事?” 宋奕之朝马车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主子,无碍,是一个女子自称有人追杀她才冒然拦下了马车。不过,追杀她的那个男子已然离开了。” 左云卿回头望去,果然没再见到那黑衣人身影,顿时松了口气。 “既然无事,那便继续赶车吧。”马车内男子声音淡漠。 “是!”宋奕之听到指令,便要上去赶马车,却是被左云卿一把拦住。 “等一下!” 眼前的马车华奢无比,车顶为金色云锦,车前壁上还印有一个小小的‘摄’字,一看便是官贵人家做派。 这马车主人兴许与她那个负心丞相爹认识也说不准,左云卿下意识地想道。 左云卿缓了缓心神,深呼吸了几口气,歉声道,“大人恕罪,我乃当朝左丞相左洵之之嫡女左云卿,有人要杀我,我也是不得已才拦下大人的马车的。还请大人见谅!” 左相府嫡女? 马车内的面具男子神色一顿,脑海中瞬间涌起了诸多往事。 宋奕之眼神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左云卿一眼,警声道,“你是相府嫡女?冒犯官人及其家眷的身份可是死罪。” 她这一身粗布麻衣,发饰几无,身形瘦削,显然是经年贫寒吃不饱才如此,怎么看都不像是左相嫡女,倒像是相府里的粗使丫头。 “大人,千真万确,我确是相府嫡女左云卿。我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左洵之。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带我去官府,一问便知。” 左云卿望着眼前的华奢马车,低头沉声道。 宋奕之正欲说话,却听得马车内传来一道低沉疏离的声音: “抬起头来。” 左云卿不明所以,却还是抬起了头。 意料之外对上了一张带着薄银面具的脸,月色之下,那人目光如炬。 左云卿被盯得心下不安。 半晌,马车内的高贵面具男子放下了马车的云锦织帘。 随即又是一道低沉的冷声: “捎上她。” 不知是不是左云卿的错觉,她觉得这一道声线比之方才少了几分冷色。 “是,主子。”宋奕之心下有惊,却依旧恭声道。 左云卿道了声谢,扶着宋奕之的手臂艰难地踏上了马车,跟着宋奕之坐在了马车前头。 乌云渐散,露出了皎洁明月。 明亮月光下树影斑驳,马车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左云卿瞧见不是去左相府的路,心下松了口气。 马车行驶了一刻多钟,终于停在了一座府邸前。 月色清皎,将‘摄政王府’四个漆金大字映出淡淡光芒。 左云卿借着宋奕之的臂膀下来马车见到‘摄政王府’四个大字时,有瞬间的呆愣,原来那个‘摄’字代表着摄政王。 就在左云卿呆愣之际,马车内的面具男子也悠悠下了马车,路过左云卿身旁时,顿了一下,便又大步迈前。 他身形高大如松,走路带风。 待左云卿回过神时,见到的只有那一抹逐渐隐入月色中的月牙白。 “左小姐,愣着干嘛?进来吧。”宋奕之将马车交给马夫,走到左云卿身边,提醒道。 左云卿舒了口气,艰难地挪动着双脚,一瘸一拐地跟在宋奕之身后,进入了这个庄严又富丽堂皇的摄政王府。 宋奕之带她绕过假山穿过池塘,左云卿留意到一路上似乎都没见到丫鬟的身影。 她心中疑惑,但也不好唐突多问。 宋奕之一路无言,将她引到一处客房后,嘱咐了她几句便离开了。 左云卿关上门后才重重地松了口气,双脚也因精神放松再也扛不住身体的重量,整个人顺着门背滑落在地。 她终于安全了,在这个摄政王府,没人敢杀她。真是讽刺,自己府院竟不如别人家安全。 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左云卿忽而轻笑出声,笑着笑着却流出了泪,前世今生,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憋屈。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姑娘?” “来了。” 左云卿连忙抹了抹眼泪,整理好仪容后才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