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铁山矿区,注定血流成河,注定有人要成功,也注定有人要失败。 闫金柱上山后,就一直盯着山下看,他们距离山下远,看不见激烈的厮杀,可还是有隐隐约约的惨叫声随着山风灌入他们耳朵。 闫金柱的情绪跟着山下的火把熄灭、点燃而起伏着。 司马明月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知道,闫铁山赢了,一切都好说,倘若闫效忠赢了,就算如闫金柱所说,渡河部落的主人不会放过闫效忠,可对她而言,变故太大了。 山下的火把熄灭又点亮,点亮的又熄灭,狗叫声此起彼伏,隔着老远,都觉得刺耳的很。 人在情绪紧张的情况下,哪怕是夏夜的风,大了些,都让人觉得如同杀手伺机而动,总是让人感到惧怕。 ‘死’总归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被动的死更是让人不甘,可,生在丛林中,死又好像是轻而易举。 就像今天这个局面,输家就意味着一败涂地,甚至,身首异处。 赢家,就赢了吗? 是死了不少人,才能换来赢?闫效忠恐怕不知道,闫铁山的背后,还有主子,若是知道,他还会冒着被杀的风险,抢夺矿山吗? 人,终归是贪婪的。 即便代价非常巨大,也会为了满足某个欲望而不惜一切代价。 可,这都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司马明月想起前世,忠勇候夫人孙氏指着自己说,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儿娶你,你就该烧高香,还霸占着自己的嫁妆,如果没有这些嫁妆? 你能嫁进我们家? 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当你选择成为我忠勇侯府的世子妃,就注定了,这些嫁妆,姓杨,不姓司马,懂吗? 选择了,就要承担后果。 是啊,人,从出生就开始做着选择,不同的是,有的人,是被动的选择,被命运,被别人推着走,有的人,是主动选择。 不管是哪种选择,最终,都必须要自己承担责任,想到这一点,司马明月内心似乎看开了许多。 “如果闫矿主失败了,你会怎么做?”没来由的,司马明月忽然问了闫金柱这样一个问题。 闫金柱茫然的抬头,这些天,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爹失败了,他要怎么办? 他爹给他存了足够的钱,好几辈子也花不完,问题是,他从小到大,没为钱发愁过,体会不到钱的好处,反倒是从小到大,他和闫铁山相依为命。 这几天,他常常做噩梦,父亲站在血泊中,父亲被杀害了,父亲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每次梦醒,他都在安慰自己,梦是反的。 可,现在,父亲就在山下战斗,生死难料,自己该怎么办呢? 父亲说,如果失败了,果断下山,去渡河部落,他们会保护你,会杀了闫效忠,然后不要接手矿山,去江都,去京都,娶妻生子,踏踏实实的生活。 当真的面对生死,闫金柱觉得自己做不到。 他不敢想父亲如果失败,自己会面临什么。 只能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而后又问司马明月,“我是不是挺没用的,我爹在山下战斗,而我,只能当个缩头乌龟,躲在山上贪生怕死?” 司马明月摇摇头,实话实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如今的身体,就算留在山下,也抵挡不了什么,反而拖累闫矿主,让他分心,倘若你被闫效忠的人抓了,就是要挟你爹最好的筹码。” “我觉得,有时候帮不上忙,不要拖后腿也是一种帮忙,但你爹应该不这么想,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你活着,他就有希望......”司马明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闫金柱,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闫金柱听着司马明月的话,即便她说的是对的,也无法安慰他,反而加重了他的担忧,他不敢想,如果爹没了,他怎么办? 他爹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一想爹没了,22岁闫金柱好似一个没有腿的孩子,失去了拐杖,忽然就不会走路了。 司马明月没再说什么,她想起前世宁嬷嬷去世时,摸着自己的脸说:“我的小姐,以前是多么明亮的一个人啊,如果可以,嬷嬷希望你从来没嫁入这侯府,在江都做肆意张扬的司马家大小姐,那多好啊......” 面对至亲的死亡,人总是不知所措的。 ...... 夜,太漫长了。 漫长的让人怀疑,今夜的天,还会不会亮? “喔、喔、喔”清脆的鸡叫声穿透黑暗的夜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狗的叫声停了。 随着鸡叫声,“噼啪、噼啪、噼啪”三声信号弹在空中炸开了花,犹如鼓槌一样敲响了黎明的前奏。 “胜了,我爹胜了。”闫金柱猛然激动的站起来,这是他爹和他商量好的,如果胜了,就放三个信号弹,如果天亮之前信号弹没响,就赶紧去渡河部落。 天,终归是亮了。 待一行人下山去了议事堂,闫金柱就看见闫铁山坐在主位上,浑身是血,虽一脸疲惫,却目光如鹰,脸上是胜利者的喜悦,下面是各个部门的管事人,同样浑身是血,有很多是新面孔,厮杀了一夜,虽然累了些,却也看着很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