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寡妇楼楼下,方野终于抬起了头,他睡了一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犯困。 可能就是太累了。 也可能是像以前一样,遇到了什么事,不想去解决,不想去面对,就躺在沙发上,被子蒙住头,闭住眼睛,大睡特睡,睡不着也没关系,偷偷吃一粒林雪的药。 身体了解他。 齐意关了车,歪着头看他:“送你去兴趣班?” 方野乐了,抚了抚他的手:“意哥,就两步路,几分钟,我又不是小孩。” 齐意也笑:“那你快去吧,要迟到了。” 方野边往前走边给自己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没敢回头,齐意没下车,背后没长眼睛,也知道齐意正坐在车里看着他。 他的后背僵了僵,迈步往前走。 “方野!”齐意突然喊了一嗓子。 他立刻回头,看到齐意半边身子从车窗探出来,冲他吹了声口哨:“回来。” 像是招呼自己家的大黄狗。 方野立刻就往回跑,几步路,两秒钟就到了:“怎么了意哥。” 齐意开着车窗,把手伸到外面:“想抱。” 那就抱吧。 大白天也没什么大不了,万一有人路过也没关系,反正这个鬼地方没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抱。”方野打开车门,压在了齐意身上,抱了几秒钟,听见齐意轻轻的笑,去吧,他说,晚上早点回来,一起吃饭。” 身上是椰子短裤,老头布鞋,文化衫浸了海水,有点发白,方野的身影拐进另一条小巷,齐意嘴边的笑容才不见的。 后背还在疼,但也能忍受,忍不了的是心里,想打人,想骂街,想给他报仇,替他撑腰,想大声喊,方野才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他背后有人。 一分钟都等不了。 他打了电话:“十分钟见。” 挺文静的小姑娘,说起话来嘎嘣脆:“李先生,您涉嫌恐吓殴打毁坏私人财物,这是起诉书,您看看。” 黑色的套装,裙子在膝盖下方五厘米,细高跟的凉鞋,足足十厘米,可以看见脚踝处已经磨破了皮,她当没事一样,站都溜直。 李律师派来的人,一个小姑娘,挺好看的,说话轻声细语:“你是齐意齐先生?” 齐意刚下车,慌忙摆摆手:“别,可别,叫我齐意就行。” 偷偷的发消息给李律师,她行吗? 李律师只发了一个字,行。 他可能是在忙,也可能是真的认可她的能力。 小姑娘笑了笑,言语间带着爽快:“行,算起来我比你大几岁,那我就冒昧叫你一声齐意了,我叫张琳。” 齐意又慌忙摆手:“不冒昧,一点不冒昧,你好。” 他安静的站在张琳身后,就算他不承认,他心里也清楚,这些招数都是在齐东升那里学来的。 能花点钱就解决的事,不用闹翻天。 当然他也可以去闹一通,谁跟方野动手,他就打回去,他不发怵,长这么大,打架就没输过。 可他不能那么做。 他可以说走就走,方野不能,他还得继续上学生活,至少一年,一年很长的,如果日子艰难,会变得更难熬,齐意做不到不管不顾的痛快。 他打电话给李律师,简单的说了,监控录像发了过去,他问,不起诉就吓唬行吗? 李律师愣了,又笑了,齐意啊,你把我这儿当成什么了。 齐意大义凛然的,可以解决麻烦的地方,我爸走的时候说,有事就找你,靠谱! 李律师笑得很大声,行,我派个人去吧。 于是,张琳来了。 实习生,还有一年毕业,脸上学生气还挺重的,说话吓唬人也有模有样。 可能是见多了,学的。 齐意看见眼前那个男人就被吓住了,慌了,手抖了,几张纸接了过去,一个一个字的看着,看不懂,茫然的抬起头,冲着后面吼了一声,哎! 很小的日杂店,老板娘掀开门帘,咋了? 男人忙着跟老婆诉苦,他……他告我! 谁? 方老师…… 男人被狠狠拍了一掌,就他妈跟你说别动手,不听,能耐劲儿呢?怂了? 老板娘看着张琳,比男人能扛事多了:“这事还有缓?” 他们根本就分不清起诉书和法院传票的区别。 也不知道那个红章有或没有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门心思的只想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齐意心里估摸着,是唬住了。 于是,他说:“有没有缓的,还得看你们。” 他咧了咧嘴角,似笑非笑,充满的嘲讽的意味。 女人不傻,还有点莽,和这里大多数人一样,总觉得嗓门越大越有理。 “你他妈谁呀?我们说话呢,轮得到你插嘴?滚!” 一个半大小伙子,她根本没看在眼里,穿的也不伦不类的,一身上下看着像个打工仔,没一件贵东西。 齐意往后靠了靠,靠住了车门,轻声说:“你不跟我谈跟谁谈?” 对面的人明显蒙了,被齐意的淡定和确定惊了一下,啊啊了两声,勉强瞪大眼睛,问了句:“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