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死一般的沉寂。 在影将木盒打开后,玉满堂的脸色就彻底黑了下去。 一副银牙咬的咔咔作响,看着身边泰然自若的影,玉满堂的眼中几欲喷火。 一想到自己的姐姐被这帮人开膛破肚,剖腹取肝的情景,玉满堂就恨不得将面前这个男人碎尸万段。 相比起玉满堂这择人而噬的表情,一旁的影就表现得淡定许多。 哪怕对面的千山雪上身前倾,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刀不断下压,只等玉满堂一声令下就要将自己尸首分离。 即便如此,影依旧表现的十分淡定,好像丝毫不担心对方会动手一样。 大堂中的气氛越发压抑。 饶是三人中表现的最为聪慧的莫凡,此时也沉默着没有出声,只是单手撑着下巴,默默的思考着。 莫凡当然能够看得出来,女帝此举是为了让他们自乱阵脚。 莫凡和千山雪是外来者,对西梁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所以最好的人选自然就是在西梁长大,且与玉天骄感情深厚的玉满堂。 对方看似是为了应下赌局,所以不择手段的逼迫玉满堂尽快带着人去劫狱。 其实只是为了扰乱玉满堂的内心,将其变成一颗不安分的炸弹,既能牵制他们后续的行动,也能让玉满堂成为一颗摇摆不定的棋子,打乱他们后续的计划。 关心则乱,这句话不仅适用于玉满堂,同时也适用于他们。 玉满堂是牵头人,一旦对方乱了方寸,那他们也势必会受到影响。 按理来说,莫凡此时应该站出来,安抚玉满堂的同时,将影这个被人安插进来的棋子给解决掉。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莫凡活了近千年,他很清楚感情这种东西,只能够宣泄,而无法被压制。 所谓用理智来压制感情,不过是在不断的往自己心中埋雷。 等到最后,只需一点火星,情感便会如同喷发的火山一般汹涌而出。 滚烫的情感不仅会将理智吞没,更会将自己一并焚烧殆尽,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莫凡并不是在思考该如何破局,而是在想着,一会儿要是真把影给杀了,他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掩人耳目,为他们后续的劫狱计划拖延时间。 刀刃划破了影的皮肤,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影健硕的胸肌滑落。 一直沉默的玉满堂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千山雪舔了舔嘴,握紧刀柄,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而影也在此时闭上了双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打算让自己死的体面一些。 就在三人都以为影这下死定了的时候,玉满堂却突然摆了摆手,用一种无力的声音对影说道:“滚回你的房间去,我不想看见你。” 按道理,此时影应该服个软,上楼去避避风头。 但影却跟个犟种一样摇了摇头:“不行,我的任务是跟着你们。” 见对方如此不识趣,玉满堂也懒得再搭理他,冷冷的丢下一句:“随你。” 然后便抱起桌上的盒子,快步离开了酒楼。 莫凡朝千山雪使了个眼色,随后追着玉满堂的脚步离去。 影本想跟着过去,但因为脖子还被千山雪用刀架着,所以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原本就安静的酒楼此时变得更加安静,只有影与千山雪两人在那大眼瞪小眼。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原点。 正当影因为眼睛干涩,忍不住想要眨眼时,一直冷着脸的千山雪却忽然朝他展颜一笑。 随后,一片火纹在千山雪的脸上亮起,紧跟着影便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酒楼内已经空无一人,而自己则被人用一根手腕粗的绳子绑在酒楼的承重柱上。 这时他才明白过来,先前酒楼内的那场追逐战,只是对方在逗自己玩罢了。 …… 西梁城大街上。 玉满堂一个人抱着木盒,孤独的走在大街上。 在她身后,是头顶菜叶的莫凡与千山雪。 两人此时正跟做贼一样,不远不近的跟着对方,时不时还会找个犄角旮旯来隐藏身形。 “师兄,咱俩有必要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吗?”千山雪不解的问道。 他们是因为担心玉满堂才跟出来的,不是因为馋对方身子才跟着的。 偷偷摸摸的忙活了半天,弄了一身灰也就算了,关键是还时不时会被路过的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待。 千山雪就不明白了,光明正大的跟着不好吗? 然而莫凡却是神秘一笑:“师妹你不懂,这样比较有仪式感。” 正当千山雪一头雾水的时候,走在前方的玉满堂突然停下了脚步,微微叹了口气道:“别躲了,出来吧。” 莫凡冲着千山雪挑了挑眉,露出一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 随后便昂首挺胸的朝着玉满堂走去。 “多谢二位的好意,满堂只是觉得心中郁结,想出来走走,让二位费心了。” “玉掌柜言重了,你我毕竟是朋友,只是些许关心而已,不足挂齿。” “朋友吗……”玉满堂面色一暗,轻轻的行了个礼:“能认识莫凡先生这样的朋友,满堂三生有幸。” “玉掌柜不必自谦,能认识玉掌柜这般有能力的女子,在下也觉得十分荣幸。” 二人你来我往聊了许久。 玉满堂原本阴郁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开心起来。 千山雪看着二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 怪不得之前师父非要让莫凡带着自己来西州,还特意嘱咐自己要听他的话。 现在她算是看出来了,就莫凡这副八面逢源的样子,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吃得开。 二人聊得正酣,千山雪也无意打扰,索性站在一旁,充当起了保镖的工作。 双眼如鹰隼般扫视着街面,防止有些不开眼的上来打扰二人。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不过打扰到三人的并不是什么小毛头,而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 士兵排成两列,沿街而行。 在她们中间,是一群穿着戏神服,手拿铃铛、铜鼓等乐器,跳着祭祀神明的祭舞的一群人。 在她们身后,一顶巨大的花轿,由数十个轿夫抬着,跟着她们的步伐缓缓前进。 而在道路两侧,汹涌的人流如同着了魔一般,追随在花轿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