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那趴在汪根树后背上的丁老太太缓缓扭过头,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鬼啊!” 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我微微皱眉给可欣使个眼色,示意她拦住其他人,别惊了丁老太太的魂。 这一扭头才看见那跑得最快的,不是披麻戴孝的亲朋好友,而是刚子和薛耀阳那两个怂货。 当然这也不怪他们,毕竟纸人说活过来就活过来,这谁看了心里能不慌? 还不等我说话,可欣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汪根树后背上的丁老太太说:“裹脚老太太,姑奶奶劝你老实点儿,要不然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伴随着可欣一脚猛踏地面,空气中震荡着一声虎啸,连带着火盆里面的火苗都朝着一个方向斜斜吹去! 就这一嗓子,对于寻常的冤魂厉鬼来说,你是龙就得盘着,是虎就得卧着。 在我的预期中事实也应该如此,我不想去了解这丁老太太的死有什么冤屈,也不想去在乎究竟要用什么方式送他上路,我只管拿钱办事儿。 所以可欣这一脚算是在警告丁老太太,咱们这是先礼后兵,你要是还要作怪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可谁知道,那丁老太太居然对可欣居然丝毫不怵,反而扭过头狞笑着看向可欣,与此同时从纸人身上溢散出一缕缕如烟似水的黑色雾气。 那些黑色雾气像沉重的霜降,落在地上瞬间炸散,并且不断向外蔓延。 即便是放在地上的火盆,居然也被这团黑色雾气吞噬湮灭。 卧槽,这是一个刚死不久的人应该有的戾气? 我缓缓从地上凳子上站起来,凝眉锁目的看向汪根树背上还在狞笑的纸人。 与此同时,弥漫在地上的黑色雾气中一个黑色人影缓缓凝聚成形。 一阵心悸的感觉传来,因为我在看着这个黑色人影的时候,居然有一种像是在照镜子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以前我听禅术大师给我提起过,这是因为对方的身上,由于自身相同的本源气息波动从而产生的灵魂共鸣。 我们在枯石坨,被吸收了百人怨的尸煞追赶进石塔的时候,禅术大师就是因为这种灵魂共鸣,进而发现了石塔下面的封印。 我狠狠咽了口唾沫,陈太爷说我被抽走的大部分修为,被一缕堕落之气裹挟炸散过后散落在人间。 本来我还在心里嘀咕,这不是大海捞针吗,世界这么大,我上哪儿找去,结果出现在了这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能够解释丁老太太为什么会死不瞑目,为什么身上的戾气会这么重。 丁老太太的魂魄被炸散的部分修为依附,自然是凶得不行。 “可欣,别让他走了!” 我右手轻轻一抖,裁云宝剑已经握在手上。 还没太回过神来的可欣“哦”了一声,摆开架势鼓荡气息,周身上下瞬间便被一头白虎所包裹。 散发的王霸之气更是将整个别墅笼罩。 我在手上结了一个天罡印,伸手做出抓取的动作,低声喝道:“回来!” 在我身上本源气息的牵引之下,在我手心出现一个无形的旋涡,拉拽着那个刚刚凝聚成形的黑色人影顺着我的奇经八脉汇入丹田。 我能够清晰感觉到有一股气流在我的体内奔腾,很快就与我体内本来的气息相融合,但这股气息之中夹杂着堕落,让我内心不可抑制的升起邪恶的念头。 一抹黑色雾气在我双眼充盈,短暂模糊双眼过后,我微微一颤逐渐恢复平静。 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刚才有那么一刹那,我居然感觉到我的身体要不受控制,好像有另外一股力量要取代我掌控这具身体。 我狠狠咬着后槽牙,虽然我没有体会过,但我想走火入魔大概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同时我在心里暗想:不行,我散落的修为已经被堕落气息感染,不能直接纳入体内,要不然我迟早会控制不住我自己,说不定还会有坠入魔道的风险。 “师父,你没事儿吧?” 可欣迈着小碎步跑过来问。 我微微摇头说:“没什么大碍!” 再当抬头去看的时候,汪根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哽咽道:“妈,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同时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就站在汪根树旁边,双目微闭那模样似乎是在哭泣,但魂魄是没有眼泪的。 汪根树跪在母亲身前,亲口承认了他对自己亲生母亲的所作所为。 俗话说越老越小,丁老太太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她因为患有非常严重的抑郁症,以前很多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但有一件事情就像是印刻在她魂魄里面一样,怎么也忘不掉,那就是她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儿子。 丁老太太在生下汪根树之后就没有了生育能力,所以汪根树成了这个独苗。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让丁老太太在重病的时候把汪根树当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当成了她最信任的人。 那个时候的丁老太太就像是个孩子,她和汪根树之间的角色在冥冥之中产生了调换。 汪根树更像是丁老太太的父母,所以丁老太太才会只让汪根树喂饭,只要他陪着! 而一直以来汪根树孝子的形象人尽皆知,刚开始的时候汪根树也确实很孝顺,在外人眼中他可能是腰缠万贯的成功人士。 可是在家里,他会给母亲洗脚,给她换纸尿裤,喂她吃饭,背着她出去晒太阳。 这一照顾就是好几年,但汪根树也是人,也有厌倦的时候。 父母照顾孩子,那是因为知道孩子还小,总有长大的一天,总有不需要这么照顾的时候,说得通俗一点儿父母在孩子身上能看见希望。 但这种希望汪根树在丁老太太的身上看不见,他心里开始有了一种,也许母亲死了或许会更好的想法。 而这种想法一旦升起就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在初二那天晚上,哄着丁老太太睡着以后,汪根树牙一咬心一横,把枕头死死摁在了丁老太太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