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在有了严格的编户齐民之后,收取人头税就变得更加顺利起来。】 【赋钱,作为成丁税,面向的是满十五岁、五十六岁以下的百姓,不分男女,每人每年向朝廷缴纳一百二十钱——当然,这个也并不完全是固定的,有些皇帝在位期间会进行减免。】 【而针对不同人群,赋钱也会有所不同:如商人和奴婢,需要翻倍缴纳。】 【口钱,作为儿童税,面向七岁至十四岁的儿童,每人每年缴纳二十钱。】 【这个同样会随着不同的情况有所变动,如武帝时期,缴纳的年龄下限被降低到了三岁——当然,要是比拼下限的话,只有更低,没有最低,东汉末年,一岁就需要缴纳口钱,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和中央那一堆的幼帝达成一致的脚步。】 【如此算来,西汉虽然田租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降低,但是随之冒出来的各种新的税种和收税方式,实际上一点也没有让百姓的负担有什么减轻。】 【——几乎可以说,这不过是统治者所玩的文字和数字游戏,看起来田租是少了,但是要缴纳的赋税一点也不少,甚至有可能会更多。】 【而贯穿西汉乃至东汉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公赋既重,同时,私敛又深。】 【官员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要求百姓缴纳不知名的赋税,还时常在律法之外自己设立名目。】 【同时,官员不仅是贪得无厌,甚至还可以说是如强盗一般,无恶不作。】 不少百姓如同被惊雷击中,震惊不已的同时,又仿若拨云见日,一下子看明白了一些真相。 原来,朝廷一直宣称的减免田租,其实并没有真的减轻他们所承担的赋税吗? ——过往的时候,朝廷也有过皇帝宣称要减免一部分田租,大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欢天喜地,真心实意地觉得皇帝实在是一位明君。 但是现在想来,当年他们所缴纳的赋税,好像也没有怎么少? 当时确实没有特别明确地察觉出来,可是现在再回过头一想——真的没怎么少! 原来,宣称减免的那些个赋税,都用其他名目照旧收走了啊。 这些想法,是在之前没有察觉赋税并未真正减轻的百姓们的想法。 但实际上,同样有不少百姓早已察觉到所谓的“减免赋税”并没有真正减免的事实。 只不过,他们当时基本上都将这些情况背后的原因归结到了县令老爷、郡守等等贪婪无度、私自搜刮钱财上面——“咱们命苦,摊上了这么一个贪官,还额外给咱们增加赋税……” “就是,朝廷明明都已经说了今年要减免赋税,结果到头来咱们这里还是收的一样的钱!” “岂止是一样的钱,明明比往年收的还要多!” “……怎么办,我家扛不住了……要是换个地方,找个清廉的官府,是不是能够好过一些?” …… 以上种种,都是往年他们的言论。 但是他们如今才明白,原来不仅是地方上贪官污吏横行,横征暴敛,还有朝廷! 朝廷自己制定的赋税,其实就根本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减轻的余地! 田租减轻了?没关系,还有其他名目的赋税要交,这一来二去,因为田租减轻的缺口不就填上了吗。 【那么,有没有人对此提出意见呢?】 【当然有——这里指的不是备受压迫的悲惨的百姓,他们当然对此极为不满。】 【在东汉建国前期,王充就这样认为:“每年要求百姓们服一个月的徭役,依据在哪里?凭什么呢?”】 “是啊,凭什么呢?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一个壮年男子喃喃道,这个想法其实已经在他心中盘桓许久,在他的兄弟因徭役而死后,“这不是我的天下,也不是我兄弟家人的天下啊。” 他回想起过往家中和乐融融的场景,心中的悲痛和愤怒就越发浓重。 ——凭什么呢?我们为什么就需要去服徭役呢?若是修筑的东西,是我们能够用到的也就罢了,就像是灌溉工程、通往县城的道路……这些总也和我们有关系。 但是其他的呢?其他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那分明是官老爷们享乐奢靡的需求! 天下,天下是皇帝的天下,是那些官员大族的天下! 是我这样的命比草贱的草民的天下吗? - 也有人对说出这样的话的王充很感兴趣:“官老爷里面居然也会有这样帮我们说话的人吗?” 语气中既充满了不可置信,但又隐隐含着那么一点期冀。 要是官老爷中有人愿意给我们说话……那是不是我们的日子能够好过一点?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不得不起义的地步? 抱着这样的期待,他向身边的人问道。毕竟,他的这名好友虽然也不是什么官宦,但是好歹识得几个字,见识要比他多多了。 但是身边之人却径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就算能够出仕为官,大约也当不了什么高官,说话也没有什么分量……甚至,可能他很快就不会是官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