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陷入了一场醒不来的大梦之中,梦里刀光剑影,爱恨情仇交织。像是流星交错于苍穹,穿过我千疮百孔的身体。 其实我跳崖那晚是没有流星的,仿佛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我看见了漫天流星密布,神奇又壮观。 我跋涉奔跑在茫茫雪原上,向着无垠的天际追去,仿佛那里有我守望的一切。 而我身后,掀起的铁骑席卷漫天大雪奔涌,像是金戈铁马踏雪而来,转眼间,将我淹没于怀中。 如同时代的洪流席卷而过芸芸众生,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将渺小的我们卷向战火狼烟,推着我们跌跌撞撞往前走。 未来。 或浮萍摇荡,或狼烟滚滚,或盛世将至。 我从梦中哭醒,正值盛夏时节,爹爹摇着蒲扇坐在床边唉声叹气,“晌午没喝上米糊,做梦都在哭,我的小乖乖跟着我,这样受苦。” 我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爹爹年轻的脸。 他眉间愁容,衣衫褴褛,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 我愣愣看着他,是梦么?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特别疼。无意间看见我的小手,很小很小…… 这似乎是两三岁孩子的手。 我的心像是破碎了,一直哭。 哭个不停。 爹爹把我抱起来哄着,摇晃着,“爹爹去求掌事的,看看能不能早点结工钱,一定要我小乖乖喝上米糊。” 透过破败歪斜在一侧的铜镜,我看到自己小小瘦瘦哭泣的样子,冒着鼻涕泡…… 似乎,我再次重生了…… 仿佛坠入宿命无限重生的轮回中,死后生,生而死,一回回…… 老天一次次给我机会重开人生,直到活成我想要的样子为止。 我紧紧抱着爹爹哭了一下午,身体僵硬紧张,满脸通红。他吓坏了,以为我肚子疼,傍晚时分,抱着我冲出了家门,一家家跪着求财主施舍点药剂。 彼时,爹爹还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倒货小贩,前阵子刚被人骗光了钱,吃了上顿没下顿。 我哭累了,倒在他怀里大睡一场。 爹爹以为我饿死了,当街崩溃,好哭的“小老头儿”举着我小小软软的“尸体”跪行示众,才换来药房老板丢出来的解暑药。 等睡醒了,已是次日清晨,初升的太阳将天边晕染。 便听见爹爹坐在茅屋门坎儿上,用蒲扇拍着蚊虫,念叨着,“平京城的夏季真是热啊,这里有权有势的人最多,人情也最冷漠,小乖乖,我们走吧,换个城市活一活。” 他穿着皱皱巴巴的马褂,瘦得像个竹竿,五官咖色清秀。 我默默爬起来,吃掉了爹爹讨饭来的苞谷馍,喝了一碗水,穿上小小破旧的草鞋,看见爹爹背上倒货用的筐子,拿起门边靠着的幌子,往外走去。 我急忙背上我小小的竹编背篓,叼着小水袋,抓起小包裹跟了上去。 平京城的街道四通八达,车如流水。旧时的街道墙皮灰白,爹爹步子迈得大,我一路小跑追在他身后。 经过纪凌修的家门,听见豪宅院子里传来女佣的声音,“凌修少爷,这球儿,慢点踢。” 我目不斜视,一阵风似的经过他家门,再无半点留恋。盛夏的暖风拂面,吹起我乌黑凌乱的长发,不停歇地跟着爹爹跑了三条街道,继续向前。 直到听见对面街道传来少年脆朗的声音,喊道,“乾洲!你怎么才来!我和音音等你好久了!” 我侧目看去。 便见漂亮干净的少年从轿车里走下,手上拿着书本跑过车道,被等候许久的朋友们簇拥着往文学社走去。他们意气奋发,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 那名叫音音的少女,拥有柔和清澈的眉眼,齐耳短发干练利落,她穿着天蓝色学生服,围在伙伴们身边言笑晏晏,眼神清澈烂漫,阳光仿佛都洒在了她身上,特别耀眼。 许是爹爹喊了我“小乖乖”很多声,我没应。爹爹忽然站在街头大喊一声,“施微,我的小微微,你看着路跑啊,别跑错路啦!” 16岁的漂亮少年视线淡淡侧过来,刹那的目光碰触,我便移开了视线,脚下奔跑的步子不停,向着爹爹的方向追去。 头也不回。 亦不停留。 爹爹要往左走,我硬生生抱着他的胳膊往右走,向着朝阳,向着朗然的明天。 一切回到最初,那就一切重写。 我们的人生会面临很多选择,看似不经意的选择却有可能影响我们整个人生。 每一个选择,都要慎重。 每一个选择,都要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若是选择错了,那就及时止损。 若是路走错了,那就换条路走。 人生,是由自己书写的。 无论我们重生多少次,重开多少个副本,演绎怎样不同的人生。 都在证明一件事:人生是由自己书写的。 写成什么样子:你说了算。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