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先告诉我,我儿子体内哪项化学元素超标。” “等消息。”他温声,随手压了电话。 回到病房,卜远游神情凝重看着我。 我沉默坐在病床边,看着拏云浮肿昏迷的小脸,星野安安静静坐下桌边写作业,这孩子自从出事后,便再没说过一句话。 要么看着拏云掉眼泪,要么蜷缩在我怀里睡觉,要么独自坐在一旁学习功课。 卜远游把餐盒递给我,我喊星野来吃。 “大少爷吃过了。”卜远游说。 我扒拉了几口饭,趴在床边休息,不晓得纪凌修说的等消息究竟是什么时候,多少给了我一丝丝的希望,让我的心稍稍安稳,至少有点眉目和盼头。 浑浑噩噩休息间,有人轻轻搅着我的发丝,我讷讷抬头,便看见拏云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眼白微黄。 他小手抚摸我的长发,“妈妈,我记得你说要带我去岭南看红枫。” 我乍然惊喜,紧紧捂住他的小手,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掺杂着恐惧,“拏云……我的拏云……你醒了?” 星野猛然抬起头,愣愣看着拏云。 “你会带我去岭南看红枫、梯田和清晨的大雾,对吗。”拏云虚弱地说,“我记得你说过,说话要算话呀。” “去!去!去!等你好了,妈妈就带你去!好不好。”我喜极而泣,紧紧抓住他的手放在脸上,“妈妈带你去。” “哥哥也去。”拏云说,“我们一起去岭南玩,哥哥呢……” 沉默多日的星野忽然大哭起来,他飞快爬上床,小心翼翼跪在床边,流着泪说,“弟弟……弟弟……” 拏云回光返照一般,圆圆的小眼睛到处看,“爸爸呢。” 他脑袋转了一圈,缓缓对我说,“疼……妈妈,我有点疼……” “哪里疼?伤口疼是吗?”我紧张地查看他的伤口,“很疼吗。” 只想替他疼,恨自己不能替他疼,听着拏云痛苦的声音,我浑身一阵阵鸡皮疙瘩起来,皮肤表层突然感觉到痛楚游走,似乎感同身受到他的痛苦。 他摇头,“我肚子疼……”很快,他的声音渐大,“疼……疼……哪里都疼……好疼……” 孩子突然开始抽搐起来,我大喊医护,“孩子醒了,情况不对……”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几名医护和研究员奔了进来,他们讨论着元素反应,迅速将拏云推进了抢救室,我紧张地绷紧身体,牵着星野守在病房外。 六神无主。 卜远游从外面了解情况以后,回来跟我说,“纪凌修让步了,他联系了平京军方,说要现身跟统帅面谈。谈判地点:就在花街东门的扎满笑靥花灯的大树下。”时间:今天晚上。条件:1.要求把施小姐带上。2.放了他的亲属。 今天是龙灯节第四日,街上虽然戒严,但依旧热闹,不影响百姓的正常生活。 “联系上宁乾洲了吗?” “联系上了,统帅在军营跟楚天河密谈。”卜远游说。 “宁乾洲答应了吗?” 卜远游没言语。 “他不答应?”我斥问。 “统帅吩咐,不准施小姐踏出病房半步。”卜远游声音微沉,指了一下楼梯口上来的士兵,示意他们过来守住我。 我转目看向走廊尽头,森严的士兵队伍走了过来,严严实实将走廊两侧站满,我扶着墙趴在手术室门口,转身向医生征求意见:我想进手术室里面陪着拏云。 得到批准后,我穿着白大褂来到手术室内,拏云已经镇定昏睡过去,医生面色凝重做着常规治疗,小小的孩子大小便失禁了…… 我看着他们束手无策的样子,心中悲怆了然…… 问道:“有好转吗。” 医生和研究员连连说,“有好转,有好转。” 明明他们束手无策,死马当活马医,哪里来的好转呢。 等拏云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以后,我轻轻趴在孩子身上,一遍又一遍轻轻唤他,“拏云……等等妈妈,妈妈带你去看岭南的红枫。等等妈妈……妈妈就来……” 我轻轻哼唱他最爱听的童曲儿,陪着他在病房坐了一下午,夜幕降临时,我起身去隔壁房间打电话,士兵不允许我走出病房。 我将私藏的手术刀怼上了脖颈大动脉,没人再敢拦我。我辗转通过秦好找到了宁瑜下落,他正在上菱城巡察地方军阀,电话打到他所在的招待所。 有些小事,希望他能帮忙托一下底。 比如:保住卜远游。 等诸如此类旁人的小事,不涉及到我本人私事,应该不会牵连他。 宁瑜似乎在抽烟,他吐息一口烟,似乎探身将烟摁灭了,宛如叹息,“其实你乖乖听乾洲的话,问题都会得到解决,你还有星野,不是吗。” 他似乎听出了我言语中不详的信号,平平淡淡说了句。 “这是什么话。”我流着泪笑说,“什么叫我还有星野?你们就这么放弃拏云了吗,就这么放弃他了?你们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孩子没救了?你们都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