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说,“安全考虑。” 我哑然失笑,“我最大的危险,都是你给的。” “世事险恶。”宁乾洲说,“说明你经历的,还不够险恶。” 我牵着亦凝的手往外走去,绣珍带人堵在门口。 “让开。” 绣珍不让,宁乾洲抬手示意,绣珍方才让开。 走廊里的警卫让出一条道,我牵着亦凝下楼,将她安全送还给她的同伴,送上返程的车,我说,“回去了,给我报平安。” 亦凝点了点头,“你多保重。” 目送她离开,我方才转身走回大厅。宁乾洲还没走,他在二楼的包厢内谈事。还未踏入大厅正门,便被激动的民众喊住,“施小姐!施小姐!我有冤情!” 我回身看去。 警戒线之外,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农牵着一个小姑娘跪在人群里,高举着状纸,“施小姐,我是龙城唐家庄人,龙城今年发洪水,颗粒无收。龙城地主家的赵世筌带着一帮打手挨家挨户收地租,交不出租子,逼迫我们卖儿卖女抵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我们一家十二口……” 老农嚎啕大哭,“我四个儿子被抓去卖给野军,三个大女儿被地主抢走奸淫,不止我们一家,龙城的农户们都苦不堪言,天灾无情,土地没有收成,我们有什么办法啊。求施小姐给我们做主!” 他高举着血书,跪着往前走了几步,被警卫拦下。警卫呵斥,“有冤情,你找巡警局讨说法,再不济你找你们县的民政长申冤。龙城距离平京千里远,施小姐怎么也管不到龙城头上。” “龙城官官相护,赵世筌是当官的小舅子,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老农大哭着磕着头,额头撞出了血,“听说施小姐为民作主,村里乡亲东拼西凑给我凑了盘缠,让我千里迢迢来找施小姐。” 我转身向他走去,却被绣珍拦住,她低声,“施小姐,注意您的身份。这些人不晓得是真农户,还是别有用心之人冒充,危险无处不在。” “你不让我去,那你替我去。”我冷冷看着她,“记下他的姓名,家住何地,因何申冤。” 绣珍诧异看我一眼。 我以命令的口吻,迫视她,“去!” 绣珍似乎有些忌惮,穿着军装往那老农走去,拿出笔,记下老农的描述的冤情。 我从手包里拿出几张钱折起,递给卜远游,“你把他请到招待所休息,把这些钱给他返程用,给钱的时候别被旁人看到了,避免他返程路上被人抢夺。” 卜远游迟疑了一下。 我坚定望着他。 卜远游接过钱,什么都没说。抬步上前清场,“你的冤情,施小姐都记下了,回去等消息。”他微微一偏头,便让人把农户带下去。 适逢,宁乾洲大步流星从前厅内走出来,我便跟随他一同上了车。 他心情似乎不好,神情冷峻,眉头皱很紧。上车就抽烟,没抽两口,便咳嗽起来。他最近咳嗽开始频繁起来,不得不将烟掐灭,落了车窗。 清风灌入,驱散浓烈的烟味儿。 “跟靳安见面了?”他止了咳嗽,问我。 “没有。” “说了什么。” “没见。” 宁乾洲手伸出窗外,将烟蒂丢掉,他意味不明说了句,“靳安这小子,若是有点出息,就别惦记女人了。” 我没理他。 回到办公室,我查了各县城情况的文件档案。每年平京都会向上面要一份各县的综合信息留档,便于宁乾洲掌握,翻出龙城今年上报给内阁的各项民生数据。 确实持续两个月的洪水毁坏了大量的庄稼…… 我想了解龙城本地的详细情况,但人生地不熟,又相隔千里。不想去找宁乾洲帮我解决,因为内心抗拒。 宁贤风和宁瑜现在都躲着我……再给他们添麻烦倒是我不长眼色了。 我在平京城本地积攒的其他人脉,未必能在千里之外的地方用得上。 我翻出龙城县民政长的档案,民政长是县一级的地区最高行政长官,相当于以前的县令、知县。犹豫许久,我用秘书室的电话拨通了档案上记录的电话号,直接打给龙城县民政长的办公室,了解情况。 电话接通刹那,我低声,“您好,找你们民政长赵建成。” 对方说,“我就是,您哪位?” “您好,赵官长,我叫施微,是宁派对外发言人,想跟您了解……” “你说你叫什么?施微?哪个施微?平京城的施微?” “是的。” “在内阁搞过演讲?做全国巡讲的那个施微?呼吁群众团结一心抵御外敌的施微?报纸上署你名字的文章,是你本人写的吗?” 我说,“是的。” 对方生硬的语气一百八十度转变,大为折服那般,带着激动,“施微!施小姐!我今天早上还在看您的报道!最**京新出台的惠民政策是您推动的,对吗?真是下了血本了!前些年战乱导致各地财政入不敷出,太难了!幼有所养,老有所依!放眼全国,只有平京这样设身处地为民众考虑!敢于破釜沉舟做出这等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