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眨巴着他十万伏特的无辜电眼,只为全心全意扮演起了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心地善良的指路人”的角色。 他自诩演技过关,然而这无情的灰衣人并不吃这套,只是目不斜视,收着下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云棠珺立刻调整了思路,当即敛了脸上的笑容,并且老大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咱们演戏,得要讲究一个层次感,循序递进,符合时宜。 任哪个好心的指路人遇上这样一个不讲礼貌的家伙,都是不太可能开心得起来的。 所以云棠珺气冲冲地翻个白眼,而后瓮声瓮气地从鼻腔中挤出一股气,打算扭头走了。 不,是准备跑路了。 只是眼下偏偏事关安危,还得努力控制脚步,不能刻意加得太快了,不然“逃跑”的意图太过明显。 冷静!不要慌! 一步,两步,三四步…… “你等等。”可卖萌的进展并不顺利,那灰衣人突然又发话了,一字一顿道,“同学,我们借一步说话,好吗?” 他嘴上问的是“好吗”,神色却十分的分明,大有说“不好”就立刻送人归西的意思。 云棠珺面上维持仍然假笑boy的虚伪笑容,然而内心的小人儿正在哐哐地捶墙。 靠之!就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不管你们是谁,谁的谁的谁,就不能放过我这条没有用的咸鱼吗?球球了! 饭都没吃,就得跑厕所跟前同人飙戏。 这五彩缤纷到令人花了眼的凄惨遭遇,也是没谁了! 因为对方使用的是祈使句,这当然不会是一个无辜路人愿意听到的,所以云棠珺特别没好气地瞪了回去:“做什么?苦瓜脸,谁要同你借一步说话了?” “我刚刚在打电话,”见眼前人突然炸毛了,那名年轻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捉摸不透的微笑,比之他身上这件颜色黯淡的灰衣服,竟不知道谁更要更闷一些,“你有听到什么吗?” 他说完了,空气也陡然凝滞了。 一秒钟。 “啊咧咧,你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云棠珺蓦地睁大眼睛,因为……虽然是个戏精,但是好奇宝宝是真的感到特别好奇。 “被交往二十年的女朋友甩了?还是来这所奇葩学校,没来得及跟爸爸妈妈报备?” 他把对方给予的反应定义为后者。 “现在告诉他们知道啦?有这么孝顺的儿子,真好!” 然后顶着他愈发难看的脸色,满脸慈爱地追问了下一个问题。 “对了,你是通过什么方法来到这家学校的呀?” 灰衣人越是听云棠珺随心所欲地胡乱掰扯,脸色越是变得糟糕透顶。 他横眉冷对,将所有攒积起来的不满统统凝结成了一抹定型在嘴角边上的不屑嗤笑。 “呵!这样说起来,你是被人抓来的吧?” 云棠珺如实地、用力地点了点头:“对对对!诶?难道你不是被抓过来的吗?” 灰衣人倨傲地扬起下巴,眼珠子转了转,鄙夷地斜睨了云棠珺一眼,整个人的神情中流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那叫一个偷偷藏不住:“我?当然不是。” 云棠珺眉心一动,刚想沿着这个方向继续追问下去,却被灰衣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只听得他突然邪魅一笑,竟然不要脸地使用上了电台主播似的勾人嗓音。 言谈之间,声音层层入耳,直叫做一个磁性十足,诱人心动。 “你想离开这里,回到家……正常的人类社会当中去吗?” 好一把低沉悦耳的嗓音,像被置身于蓝天白云下,徜徉在一片静谧深沉的湖水中。 但凡云棠珺生性花痴一点儿,都很难避免将沉溺其中。 可能直到最后,连被刻意掀起的滔天巨浪淹死了,都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惜了,他不是。 但是不妨碍听到这个提问的云棠珺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看向灰衣人的眼瞳中也分分钟多了几分探究式的崇拜。 “知音呐!我实在是不想在这里待了!一天天的,不是流血就是掉脑袋,吓死个人了!” 云棠珺说着说着,语气变得越来越急促。 原本明亮的眼眸当中逐渐被填满了深切的恐惧,又慢慢将那种恐惧转换成了殷切的期待。 “怎么,你有办法逃跑吗?” 他说得十分认真,也十分动情。 几次三番伸出了手去,大概是想要抓住灰衣人的胳膊,问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又像是在畏惧着什么,几次不成,皆将手指讪讪地缩了回去。 小心翼翼地搭在两侧的裤腿缝上,缓缓地蜷缩成一团。 “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老实讲,这并非只是毫无根据的飙戏,确实也是他此时此刻的真实心声。 比黄金还真。 “只要能逃出去,无论做什么,我一定会配合你的!” 老实好骗的天真小少年,大概率就像是这个样子的吧? 云棠珺不太确定。 当然了,这也是他此刻最为真切的模样了。 再演,也演不出一朵花来。 灰衣人却一点儿不着急。 之间他慢悠悠地收好了手机,不动声色地挤出了一个僵硬得要命的笑。 那笑容无比难看,像是被两根看不见的缰绳牵住了嘴角,拉拉扯扯的,勉强勾出了一抹别扭奇特的弧度,看起来非常的不自然。 “当然了,我自有可以助你逃跑的法子。”灰衣人咧开嘴,孜孜不倦地蛊惑道,“只要你肯乖乖地听话,这点无伤大雅的愿望,我们……我自然是可以帮你实现的。” 我们? “哇塞!太好了!”云棠珺并未着急陷入思维的泥淖中,而是迫不及待地欢呼雀跃起来。 眼睛由此变得亮晶晶的,人也是小孩子似的一蹦三尺高,溢于言表的快乐之情与对面脸上好像被打了五十公斤肉毒杆菌的肌肉瘫痪男严重相悖。 “我该要做些什么,还请大哥不吝赐教!” “不着急,跟我来吧。” 灰衣人矜持地拍了拍手,又身姿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