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珺狼狈咳嗽几声,呛出一口水花,而后咬着牙,大声喊了一嗓子:“抓紧我!” 董颂明不明所以,只是下意识地照做。 他的两只手掌挂在云棠珺的胳膊上,两只眼睛里迸出的光芒就是纯粹的男大—— 这才认识多久,他就敢拿命信他。 真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云棠珺从口袋里掏出竹蜻蜓,安在了脑袋上,同时按下了开关。 管他的!见鬼的生死关头,死马当活马医了! ** 竹蜻蜓可以飞,可以带着两个年轻小伙子往上飞往前飞,在夜空中随便飞。 可是那只怪兽也可以,且这是它拥有的、不依靠外物的自带能力,可上天,可入水。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云棠珺就此拉上了董颂明,闪过一轮怪物的血盆大口,腾空而起。 浪花再一次伴随嘶鸣升腾而起,仿佛四处散落的烟花。 他们在前边飞得有多跌跌撞撞,怪物在后头就追得有多风生水起。 事实证明,用一只手臂吊着一个大活人这种飞法,不只胳膊疼,还累,最重要的是,极其影响飞行速度,还有高度。 只要背后的怪物发起一次突进,他们二人的飞行组合就立刻岌岌可危一个档次。 这个“有趣的发现”无疑令怪兽感到痛快,故而将所有攻击进行得更加猛烈。 且由于那不可言说的恶趣味,好像每一招都不太致命。 但特别要命。 它和他们的每一次接触都是险象环生,撞得疼,刺得也疼,身上还止不住地流了血。 “我,我抓不住了……” 疲惫,恐惧,汗水还有血水,导致董颂明的手掌正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落,最后竟然将全部身体的重量都挂在了云棠珺左手腕上的那只木质镯子上,晃晃悠悠,摇摇欲坠。 湿透了的T恤的袖口也滴着水,落到了年轻男孩的脸上。 心力交瘁的云棠珺没有理会他此刻的沮丧,而是利用此时此刻还未失去的高空优势,拼命地寻找可行的降落点。 由于不知此处地形样貌,又是漫无目的的逃窜飞行,并没有清晰的方向,心中很是迷茫。 直到他看到了一处建筑群落,心念如同闪电般掠过:这里就是这个有着要命怪物的学校的校舍吗?若是去到上空,会不会有老师或者学生出手帮忙…… “Hey,boys!” 正当云棠珺有一遭没一遭地思考时,有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哥突然蹿到了他们跟前。 说是“蹿”可一点儿也没夸张。 因为这个外国佬就是如同脚底下被安装了弹簧一般,“嗖”地一下蹦到他们面前的。 而且这人帅归帅,那张苍白的脸上却是毫无血色,语调极尽油滑之夸张,可又充满了棒读的机械感。 总而言之,真的不像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活人。 就这么一张白惨惨的脸突然被放大在眼前—— 云棠珺被惊得立即抖了抖肩膀,脑袋也跟着急促地晃动了几下,将抗拒之意不假思索地写在了脸上:啥玩意儿,莫挨老子! 董颂明则是要夸张得多,猛地一声尖叫凄厉得吓人:“妈妈呀!鬼啊!” 仿佛是为了应景,那紧随其后的怪物也跟着嗷呜地吼叫了一声,声大如牛,声波震得连周边的建筑好像也跟着抖了几抖。 吵死了! 以夜色为背景的半空中,那只面目狰狞的怪物正在快速地抖动着它的蹄子。 没有立刻走开,但是好像也不敢太过靠近。 是因为它在害怕这个外国男人……吗? 不待云棠珺思考出个一二三来,眼前的外国小哥又开始秀起了他那怪腔怪调的英语。 “Good evening,and……”小哥刻意地拖长了语调,双手也在尽情地舞动着,如同一名高贵优雅的指挥家,哗哗比划几下后,又朝天顶打了一个响亮的响指,“Good night!” 倒霉的云棠珺和董颂明则是不知从何时起,成为了指挥家手底下不得不听话的傀儡。 啪! 只听得那响指一响,他们便宛若那提线的木偶,被“嗖”地一下抽走了本来清醒的灵魂。 老天爷!我们还在半空中! 坠落,不停地坠落。 呼呼呼! 狂躁的大风像是正在刮着骨头的刀子,仿佛要把剧烈的疼痛从身体里切除出去。 湿漉漉的衣裳紧紧贴着皮肤,在夏日的风里,畅快不足,黏腻有余。 意识彻底模糊掉的最后一秒,云棠珺看到了一个身形,是单手叉着腰的外国小哥,听到了一个声音,也是单手叉着腰的外国小哥。 他的另外一只手指向了前方,志得意满地发出了指令:“Fire!” 轰轰轰! 嘭嘭嘭! 刷刷刷! 金发碧眼的外国小伙子,外加轰鸣阵阵,火光阵阵,可太有超级大片的那味儿了! 但这不关即将意识不明的人的事。 哪怕直到跌落到充气的气垫床上才彻底闭眼,云棠珺也扮演了一个完美的旁观者视角。 大哥大姐们,求求你们做个人吧,我再也不想莫名其妙晕倒啦! ** 唔! 这是……什么味道? 消毒药水? 是医院吗? 白日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云棠珺从一张洁白的病床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病床边,有一个身着护士制服的女孩正微笑着看着他:“呀!你醒来了啊?” 云棠珺艰难地张了张嘴,感觉喉咙里头像是被灌了一吨铅。 他尝试向眼前这个面相看起来十分亲切的姑娘提问:“请问这里是……” 靠!今儿可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声音呕哑难听”了。 女孩在工作板上写写画画几笔,腕上厚重的黑色手表与纤细的手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棠珺观察仔细,她的手表,同晏青鸾的那块是同款! 华琳美目流转,柔声回答:“这里是校医院哦!我是护士华琳,你好!” 云棠珺扶着仍然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努力坐起身来:“……董颂明呢?” 直到坐直身体才发现,这间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剩下的几个床位都是空空如也。 没有董颂明。 是刻意将他们分开了么? 华琳煞有介事地翻了翻她手里的工作板,随即遗憾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这儿并没有登记过你说的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