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旎想要上前,但傅夫人很快将她挡在了身后,说道,“我知道,失去谢可你们的心里很不好受。” “但你们扪心自问,这件事真的是桑旎的错误么?” “当时其他的目击者我都已经问过了,他们说,当时天气不好,桑旎是阻止过谢可带孩子上山的,但谢小姐并没有听。” “虽然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们更加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她应该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要说我女儿死了活该是吗?!” 谢夫人的情绪立即变得激动了起来。 傅夫人却是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谢小姐还很年轻,任是谁都会觉得惋惜可怜,可桑旎她又做错了什么?” “不是她主动带孩子去的滑雪场,她也试图阻止过,当时雪崩发生的时候,她甚至准备独自一人上山寻找。” “她已经做到她能做的一切了,你们还想她如何?难道真的要她将自己的命赔给谢小姐?但就算她真的这么做了,谢小姐也活不过来吧?” 傅夫人的声音很慢,字字句句的却是十分清晰。 谢夫人的表情顿时消失了。 谢父也皱起了眉头。 “我今天带桑旎来呢,除了跟你们拜年之外,其实就是想要将这些事情说清楚了,你们没有跟她在一起,所以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受到的是什么样的折磨。” “我可以很肯定直接地告诉你们,她的难过和愧疚一点儿也不比你们少。” “她现在是没有父母心疼了,如果这是你们的女儿,你们看见她这个样子,又该作何感想?” 没有人回答傅夫人的话。 后者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往后退了一步,再朝他们鞠了一躬。 “事已至此,除了节哀顺变,我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但谢小姐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人……总得继续活下去。” 在桑旎的记忆中,傅夫人一直都是清冷高傲的。 哪怕是从前在傅宅中侍奉老太太的时候,她的背脊也始终会挺得笔直。 桑旎从未见过她对任何人服软过。 但此时,她却在谢家人面前弯下了腰。 那些话像是在跟他们陈述,但其实更像是……恳求。 尤其是当她说起那句,“自己已经没有父母心疼”了的时候,桑旎的心脏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揉了一下。 她的肩膀轻轻颤抖着,双手不断的握紧又松开。 不为什么,她只是有些……无措。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反应。 她更不知道此时的她……应该做什么。 最后,还是傅夫人拉着她出去的。 桑旎就好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一样,一直到了车上,她才看向傅夫人,声音艰涩,“您……” 她有很多的话想要问她,但此时只说了一个字就无法进行下去了。 傅夫人转头看了她一眼,却是笑了笑,“是不是……吓到你了?” 桑旎皱起了眉头,似乎不太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我本来是想一个人来的。”傅夫人说道,“但我的性格和宵寒不太一样,我也知道,有些事情如果我不说,你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 “其实这段时间,宵寒他每天都会去谢家。” “要不你看,刚才他们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但他那个孩子……嘴实在是太笨了,也从来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所以谢家的人一点儿也不欢迎他。” 桑旎却是不解,“他去谢家……做什么?” “你说呢?”傅夫人却是看向了她,“当然是为了你。” “他不想你被谢可的事情困住,更不想你伤心难过,但他又不能真的让谢小姐活过来,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请求谢家的人原谅你。” “他想的是,只要他们愿意跟你说一声原谅,你应该就能释怀了吧?” “其实说起来,他做的跟我今天做的事情也差不多,只是……我选择了你让你看见而已。” “桑旎,我就是想要让你知道,这段时间你的痛苦……我们都看见了,你……不是一个人。” 桑旎没有回答。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睛愣愣地看着傅夫人。 在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算是回过神,头也迅速低了下去。 那放置在膝盖上的手一点点握紧了。 她就好像将全身的力气都发泄在了那上面一样,因为用力,手指的关节都已经是苍白色的一片,整个人也在剧烈地颤抖着。 傅夫人没有阻止她,只轻轻的,将她的手包裹住了。 这个时候,车子也回到了欣舒苑。 傅宵寒正好从里面出来。 他甚至连外套都没有穿,往日总是淡定自若的脸上带着几分明显的慌张。 这边司机刚将车子停稳,他的人就冲了上来,“您带桑旎去哪儿了?!” 傅夫人也没有瞒着他,“谢家。” 傅宵寒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您带她去那里做什么!?” 话音落下,他也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桑旎。 当看见她那苍白的脸色后,他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人也几步冲上前,一把将她抱住! 他的力气很大,牢牢地将桑旎锁入怀中。 这一瞬间,桑旎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起来。 而傅宵寒似乎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手上的动作很快又放轻了一下,再有些小心翼翼的拉开距离,低头看她。 桑旎闭了闭眼睛,“我想上去休息。” “好。” 傅宵寒立即应了一声,随即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就往里面走。 桑旎也没有阻止他。 她就靠在他的胸口前,慢慢合上了眼睛。 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仿佛用光了。 四肢、乃至大脑都是沉重的。 她什么也不想做,也什么都不愿意再去想。 很快,她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她却听见了一个清晰的声音。 她跟她说……再见。 桑旎想要让她不要走。 但话还没说出,眼泪已经先落了下来。 而那冰凉的液体,很快又被人轻轻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