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婉秋,很多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当年之事,我也常问自己是对是错,几百年了,我仍没答案。我虽身为一州之主,但很多事我无力改变,甚至只能顺从。若当年我们的决定正确,那一切都值得,毕竟我们拯救了八州更多生灵,若错了……”温碧茹说到此处停了下来,眼眶湿润,似乎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原来,这才是真相。原来,你们连对错都不清楚就发动了这场所谓正义的战争,原来一切都只是你们的臆想,原来……原来……”温婉秋愈发激动,接着怒吼道,“那么,帝州的万千生灵算什么?帝都帝君一家又算什么?九州的沈姓之人又算什么?你们……你们太残忍、太狠辣了。” “放肆……”随着温锦一声怒吼,“啪……”一记耳光重重扇在温婉秋脸上。 “温锦……”温碧茹愤怒地从椅子上站起,目光狠狠地瞪着温锦,眼中满是斥责。 温婉秋伸手捂住被扇得泛红的脸颊,泪水如断线之珠不断滑落。她没有反抗,也不再言语,只是目光呆滞、神情落寞地盯着地面,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在此时都变得虚幻起来。 见此情形,温碧茹急忙走到温婉秋面前,将她拥入怀中,同时再次用愤怒的眼神示意温锦等人离开。温锦在打完这一巴掌后便立刻后悔了,从未打过温婉秋的他,此刻满脸焦急,不知所措。看到温碧茹的眼神后,他急忙和众人一同退下,因为他知道,此时恐怕只有他这个姐姐才能安抚好自己的宝贝女儿。 此时议事厅中仅剩下她们二人,温碧茹一只手搂着温婉秋,另一只手轻轻摩挲她那被扇得红肿疼痛的脸颊,为她拭去泪水,而后温柔说道:“婉秋,姑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从小就是,遇事总要分清对错,这也是姑姑最喜欢你的一点,其实姑姑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性子呢?当年我也曾质疑过,也曾努力争取过,可在大势面前,我没有选择。帝君于我而言,是我最崇敬的大哥,帝后是我可亲可敬的姐妹,轻云更是我最疼爱的侄子……”说到此处,温碧茹泣不成声,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四百多年前那温馨的画面之中。 “轻云?”温婉秋听到姑姑提及这个名字,立刻抬起头,满脸疑惑地望着她。 “对,轻云,他也叫沈轻云,和这个沈轻云名字一模一样,不过……不过……他才仅仅十岁……仅仅十岁啊。”温碧茹已无法继续说下去,哽咽着,泪水在脸颊上肆意横流。 “姑姑,你是说帝君的儿子也叫沈轻云?他才十岁就死于那场争斗?”温婉秋的语气中满是震惊与惋惜。 “没错,只有十岁啊。婉秋,你知道吗?当时我和你赵姑姑多想保住他,可我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我们眼前消逝。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痛心、多难受吗?那时我真宁愿死的是我,不是他。我真的没办法,没办法……”再次触及这痛苦回忆,温碧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尽情宣泄着,号啕大哭起来。 温婉秋从未见过姑姑这般失态,她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住。此时,本应接受安慰的她,反而开始安慰温碧茹:“姑姑,您别难过了。对不起,或许真的是我错怪您了,刚刚是我不好,说了些气话。我相信姑姑您绝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我相信您。” 短暂宣泄之后,温碧茹逐渐平静了些,对温婉秋说道:“婉秋,这件事我无法告诉你谁对谁错,只能说在当时的情境下,我们别无选择,或许终有一天,时间会给我们答案。”说完,温碧茹的眼神立刻变得坚定。 “好,姑姑,不管答案是什么,您在我心中都是最好的姑姑,婉秋不会再质疑您了。” “好孩子,你长大了,能理解姑姑的难处就好。去吧,回家见见你父亲、母亲,毕竟你都三年没回家了。虽然今天你父亲打了你,但你别和他置气,他也是最疼爱你的人,你要是不回去找他,他会因打你这事内疚死的。”温碧茹打趣道。 “放心吧姑姑,婉秋知道,我不会怪父亲的,你们都是我最亲最爱的人。” “嗯,这就对了,好孩子,去吧、去吧,有空再来陪我,三年没见,姑姑很想你。” “好的姑姑,婉秋这就回去,很快就来陪您。”说完,温婉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温婉秋离开后,温碧茹整理了一下情绪,旋即恢复严肃,高声道:“江储,进来吧。” 话音刚落,江储便来到议事厅。他正是在丹谷制止温婉秋之人,修为知非二阶中期,是温碧茹数百年的心腹。 “温王。”江储向温碧茹行礼。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他的一点消息?”温碧茹神情严肃。 “禀温王,依旧没有。这四百多年,我一直按您的吩咐在八州各地寻找,可始终没有余长安的丝毫消息。或许他真的在当年那场大战中丧生了,不然怎会这么多年杳无音讯。” “我不信他死了。当年他是不惑神者,比你还强些,而且身为暗卫统领,他逃脱的本事更大。当时在帝都我并未见到他,所以我相信他还活着。在八州没音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仍在帝都。”温碧茹眼神越发坚定。 余长安,四百多年前沈墨清的暗卫统领,修为不惑五阶巅峰,其修炼的神技与速度、隐匿、近身搏杀相关,类似如今的宫羽。自帝都大战后,他便销声匿迹。或许在其他人眼中,早已将此人忘却,但温碧茹却苦苦找寻了他四百多年。不为别的,她只是想彻查当年沈墨清所说的对暗卫之事并不知情是真是假,因为只有查清此事,才能真正明白当年究竟孰是孰非。 “帝都?……也对,温王,照您这么说,如果他真的还活着,那在帝都的可能性确实最大。但是,如果他真在帝都,那他多半是投靠了吴长风,我们也没办法啊,毕竟我们进不去,更别说怎么找了。”江储面露难色地说道。 “哎……也罢,但愿他还活着吧,哪怕他已经投靠了吴长风。算了,帝都那边肯定查不到,你们还是继续在八州找找看吧,看看有没有一点可能。”温碧茹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温王。”江储回应后,行礼告退。 议事厅中,温碧茹独自站着,望着江储离去的方向,眼神又变得迷离起来:“余长安,你一定要活着,哪怕你在帝都,这样至少总有一天我还能找到你,我一定要把当年的事查清楚,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