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衡将瑟缩着的儿子护在自己的一只手臂下,对福公公说:“您要去禀明陛下就只管去好了,陛下敬重侯爷,自然不会让来历不明的血脉污了侯府的门楣。” 他说得其实不错。 陛下确实不会让外来血脉污了侯府门楣,可是师砚宁这一血脉,却是陛下的亲生骨血。 如今陛下有难,这是唯一一个让皇室血脉得以延续的方法,相比侯爷也是愿意帮陛下养孩子的。 福公公说服了自己,心中不会再因师衡的话而摇摆不定了。 “师砚宁手拿陛下赐给侯爷的玉佩,此玉佩天下唯一,全越国都知道,难道你是想挑战皇权吗?” 挑战皇权这一顶抄家灭族的帽子扣下来,要普通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可师衡非但无视妻子林景月拉他袖口的暗示行为,更加大言不惭起来。 “侯府玉佩也最多只能证明师砚宁是侯府的人,至于他是外室所生还是主母所生就不得而知了。” “你什么意思”福公公脸上的表情垮了下来,他从未见过如此无赖之人。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师砚宁若是侯府正室所生为何出生之时没有入宗庙族谱!” 师衡向旁边一抬手,台阶下的一个仆人将抱着一本书册小跑过来交到他手上。 师鸢心里咯噔一声,顿感不妙。 这是侯府所存的族谱,平日里都是一个侯府老人在看管。 没想到师衡竟然留了一手,将侯府这些丫鬟仆役全部置换时,就已经将族谱拿了出来。 师砚宁乃外室所生,要论血脉,确实是侯府血脉无疑。 只是不久前,父亲才与母亲说开养了外室还有一个已经和师鸢一般大小的外室子,想要接回侯府打算入宗祠的。 没想到就他们就被人暗杀。 这族谱上根本就不会有师砚宁的名字。 “公公是否要看看,这族谱上是否有师砚宁的名字。抑或是其他在侯府出世的新生儿在册记录?” 福公公黑着脸从师衡手中拿过族谱,一边祈祷上面有师砚宁这个人的名字,一边翻阅。 整整翻阅了有三次,却怎么也没有翻到侯府有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师衡解释道:“公公,臣并非藐视皇权,而是不想侯府混杂了不干净的血脉进来!” “混账!” 这“不干净”三个字让福公公彻底忍无可忍。 “咱家要替陛下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嘴巴不干净的东西!”福公公气得声线都变粗了。 “来人,给咱家教教他,该如何说话!” 福公公一挥手,就有几个小太监冲到师衡旁边,强行将他压制住,师衡还不服气的样子。 “哎哟,公公,衡儿他不是那个意思。也没有说砚宁什么,只是想证实一下砚宁是否真的是侯爷留下的血脉。” 师天佑一把年纪了,挡在师衡面前,生怕福公公回在祠堂内就对师衡动手。 “师砚宁拿着的是陛下御赐的玉佩,还由不得你们如此侮辱!师老,本公公敬你是个老人,不想误伤你。你还是躲远些吧,不然这些年轻小孩,拳脚多少有些不长眼!” 福公公一瞪,就将师天佑瞪得溜到了边上。 他这一把年纪,替人说话还行,替人挨打,真的就要了老命了。 “给我掌嘴二十下!” 福公公一声令下,一个小太监就挽起了袖子,对着师衡的脸就是左右开工,一个一个耳光在静得可以听到烛火燃烧声音的祠堂内清脆可闻。 师鸢觉得悦耳极了。 被一个阉人在列祖列宗都在的祠堂内如此欺辱,师衡这辈子怕是都要沦为笑柄了。 二十个巴掌下去,师衡的双颊已经肿得老高,嘴唇子也肿得和猪嘴一样。 小太监掌完嘴,去报告福公公:“报告福总管,二十个巴掌已经打完了。” “行了,放开吧。”福公公瞥了一眼师衡,眼底满是轻蔑。 师衡被放开后,被打得大脑不太灵光,被林景月扶着才好不容易站稳。 他怨毒地看这福公公,嘴里还是放不干净:“公公这样就不怕陛下知道了,治你个无故殴打官员的大罪吗?” 师衡虽然只是一个区区五品官,但仍是在朝为官的,如今被一个阉人当众羞辱,自然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他都想好了,今日之事他必定要闹到上级那,然后闹到陛下耳朵里,好好治他个罪。 “本公公今日代表的就是陛下!”福公公霸气回应。 低眉顺手了这么多年,他为奴为婢从未这样硬气过。 反正他今日回去复命就该随着陛下一起去了,在这王朝改朝换代之际,还能做些有用的事儿,他也是觉得值了。 师衡被噎住,捂着肿胀的脸,不敢再出声。 师天佑却在此时不要命地站了出来。 他觉得刚刚福公公的所作所为就是欺人太甚,他今日就要代表师家做出个榜样。 “老夫说句不中听的话,师家子孙出生之时必定会在族谱上记录,若是族谱没有便无法核实身份,只有外室之子才无法归入族谱!” “师砚宁就算是拿了侯府传家宝又怎样?若是没进族谱和外室子有何区别,况且外室子是没有继承权的!” 林景月扶着师衡,一边心疼地用帕子给他擦拭嘴角,一边歇斯底里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白熠愣在原地,若是之前师砚宁还占理,他或许还能帮衬两句。 可是现在师砚宁就连族谱都还没进,要知道京都这些王公贵胄都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外室子的。 “阿鸢,你这弟弟真的是个外室子吗?”他悄悄拽了拽师鸢的衣袖,虽然不礼貌还是问了出来。 师鸢听了他的话,气堵在心里,并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白熠见师鸢的脸色沉了下去,意识到这个时候说这个话题确实不是很好,所以就乖乖闭嘴了。 “没有继承权的外室子还不如就从同辈中过继一个有师家血缘的继子,师衡这么做也是为了师家着想!” 师天佑苦口婆心的样子,看得师鸢直反胃,所有师家的利益都考虑了,就是从来没有考虑过她与师砚宁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