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朱理学虽然在王朝更迭的大势下,逐渐变成了统治者需要的形状,但并不代表理学就真的是万恶之源。 正如满清前期大兴文字狱,对程朱理学严打封禁。 可才到了道光年间,理学就再度复兴。 理学复兴的领头人是唐鉴,可能许多人完全没听过。 不过不要紧,他的学生兼理学复兴主力,但凡上过学的都听说过。 曾国藩嘛! 曾国藩复兴理学的方式简单粗暴,一手镇压太平天国起义,再一手“同治中兴(短暂回了口气)”。 曾国藩为首的淮军,干脆便是以理学来经世治军。 正如梁启超所说:“罗罗山(泽南)、曾涤生(国藩)在道咸之交,独以宋学相砥砺,其后卒以书生犯大难成功名,他们共事的人,多属平时讲学的门生或朋友,自此以后,学人轻蔑宋学的观念一变。” 林煜放下筷子后,缓缓开口说道:“程朱理学自两宋乱世而来,它的主旨便是重建和维护社会的纲常秩序,让国家从风雨飘摇中重新恢复稳定。” “从这个角度来说,王朝也需要理学作为统治的根基,理学可以重塑社会的秩序,并且恢复封建王朝官绅士大夫的意识形态,从而增强他们对皇权的向心力。” 可以说,为啥螨清能通过民间团练的淮军、湘军镇压太平天国,靠的正是理学的复兴。 因为理学复兴,既恢复了乱世以来愈发混乱的纲常秩序,也增强了官绅地主对于清王朝的向心力。 纵使到了后世,理学也依旧在无形之中持续发挥着作用。 林煜?不打算真的去推翻理学,除了他没时间去做,也是在于理学、心学对华夏都有作用,又都有其局限性。 程朱理学注重社会的伦理纲常,讲究天理人欲,局限性同样也在于此,理学到了明初就已经趋于刻板僵化。 阳明心学脱胎于沉闷闭塞的理学,不同于理学的重视道德,心学更强调知行合一、惩恶扬善,提倡实用主义,鄙夷不切实际的高谈阔论。 但因为心学与理学的天然学派对立,理学主张客观唯心,所以心学便追求主观唯心。 王圣人这个心学开创者还好,他自己能够弄清楚心学、理学的区别与平衡,知道怎么去“学以致用、知行合一”。 而那些受到心学理论影响的门徒,往往没有王圣人的觉悟本事,很容易自己钻进心学理论的牛角尖。 到了明中后期,心学便已经相继衍生出右派(徐阶就是右派)、南中王门、闽粤王门、北方王门、楚中王门、(左派)浙中王门、泰州学派在内的“王门七派”,而且还都称誉为“王学正宗”。 除了所谓“正宗”的王门七派,还有许多衍生出的小学派以及个人学派,比如异端分子李贽。 这家伙还不是其它学派说他异端,而是自己公开自称为学派“异端”。 到了明末清初,又有心学理论真正的“异端”个人学派,即黄宗羲、王夫之、顾炎武等人。 前两个公然在学术里反对君主专制的合法性,后者则主张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相当于是鼓动百姓都去反清复明。 理所应当,这几位的学派都遭到了清王朝的严酷打压。 于谦听完林煜对程朱理学的理解,总觉得有些不尽兴,就是感觉林先生似乎有些话没有说完。 于谦忍不住问道:“林先生当真没有开宗立派的想法?” 林煜摇头:“开宗立派并非是我想与不想,而在于大明自己要不要做出改变。还记得之前课上我跟你们说过的化学、物理吗?” 于谦回答:“化学,以两种事物在特定条件下结合,从而诞生全新事物,而炼丹、化肥皆是在此基础得来。物理则与之相反,即民间农用犁耙、水转大纺车等皆为物理器械之物。” “说的不错。”林煜微微点头,随即说道,“相比起推翻理学,开辟新学,不如脚踏实地的学好数理化。” 于谦闻言一脸疑惑:“学好数理化?” 林煜解释道:“就是算学、物理、化学,掌握好了这三样,大明就能初步进入科学的道路。” 说罢,林煜随手拿起放在旁边桌上的几张图稿。 这几张图稿不是别的东西,正是林煜用了一个月时间,反复回忆推敲改良出的瓦特蒸汽机设计图纸。 说是瓦特蒸汽机,其实结构制图上已经有了很大不同。 因为真正完善的瓦特版本蒸汽机,只靠目前大明的工业水平,几乎很难用纯手工打造出来。 瓦特蒸汽机需要的大部分结构,大明都能进行手工冶铁制造,比如飞轮,在水转大纺车就有应用,略微改进一下就能替换。 蒸汽活塞就更简单了,蒸汽机要用于工业,自然得要活塞作为推进装置。 这不是很合理吗? 气缸、连杆、滑阀也是差不多,外行人来看也能看得明白。 林煜的蒸汽机图纸,活塞、气缸等多以熟铁作为材料要求,熟铁因为可以减少蒸汽机的制造成本,更有利于大明尝试制造改进以及量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