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地有声一句话,在屋子仿佛重石落水荡起的巨大涟漪,波动了整个屋子气氛。 屋子里站在的奴仆目露惊恐互相打量,又去看同样露出惊讶神色的邹氏、赵茹慧,都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不敢乱瞟。 朦胧则是打着胆子将重新沏好的茶给谢汀兰放到手边,说:“奴婢该死,刚刚不慎打翻了水壶,重新烧了水,耽搁了给世子夫人解渴。” 赵茹慧顺着坡下, “大嫂就不要和朦胧置气了,一路走过来也吹了风,喝口茶暖暖吧。” 谢汀兰自从嫁入侯府起,就是一团和气,对待周围和蔼温柔,即便有时自己吃亏也没事的性子。 这怎么突然…… 谢汀兰扫了眼茶水。 又看向赵茹慧。 赵茹慧不敢与之直视, “大嫂您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谢汀兰就独自坐在椅子上,目光望着对面架子上的东西,许多都是她送给赵茹慧的,倒是让她当作应该的。 “不舒服很久了。” 赵茹慧瞧着谢汀兰的眼神多了一抹害怕,耳边是谢汀兰的声音。 “婆母当初把掌家权给我,不就是让我和我背后的国公府息事宁人,不追责你赵茹慧吗?眼下,你赵茹慧,如何敢拿回去的?” 赵茹慧听着谢汀兰连名带姓叫自个一嗓子,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下意识去看邹氏。 不对劲,谢汀兰是什么鬼附身了吗? “掌家权既给我,还是以补偿名头给我,我为何要还给你?”谢汀兰声音绵长,让自己口中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清楚有力,声音一挑, “我早产一事,赵茹慧,你当真就问心无愧吗?” 赵茹慧觉得谢汀兰如同变了一个人,压根就不是她相处五年的软包子了。 她先开口, “来人,把安哥儿带出去。” 安哥儿也被突然冰冷的谢汀兰吓得不轻,凑上去拽着她的衣袖, “大伯母,你怎么了?你别吓安哥儿。” 安哥儿感觉谢汀兰在发抖,手也是冰凉凉的。 谢汀兰对着安哥儿笑笑,说了个没事, “你先出去。” 谢汀兰目送安哥儿出去,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刚刚说到哪里了?” “哦,想起来了,婆母说今日意外我脱不了干系?为什么和我脱不了干系?” “安哥儿是二房的孩子,自来都是赵茹慧自己照顾从不假手于人。” “她的孩子出事,我的人救了起来,还要反咬我家为玉一口,此事传出去了,以后谁还会在侯府出事伸出援手呢?” 她不是懦弱,只是一直认为忍让可以换取和平,哪怕身边的人受委屈,她也大可以去哄哄,去给点好物件补偿,把事情调和了,日子继续走下去。 邹氏只觉得一向绵软的大儿媳是吃火药了,居然敢如此嚣张跋扈说话了。 谢汀兰深吸口气,看了邹氏一眼, “敢问婆母,今日的事可告诉公爹了?” 安阳侯张睿泽在离着京城两日路程的雍州盯梢军需辎重,还有训练新兵提供给前线,因此一年到头都不回不了京城几次,但侯府所有大事,他自然要回来的。 邹氏没好气:“这些事有什么好告诉侯爷的?” 谢汀兰被逗笑了,觉得这话好荒谬, “连着我妹妹被降了位份也不是小事吗?” 邹氏也是被逗笑了,斜扫她一眼, “你妹妹触怒了圣上,让你们谢家不得圣心,我还留着你在侯府做媳妇,就是看在争鸣面子上了。” 突然,谢汀兰就站了起来,目光嗖地落到她脸上,邹氏吓得一缩。 “所以侯夫人一直觉得,这门婚事,是我国公府高攀了你侯府?” “当年要娶我的人排到城门口,我却因为和争鸣是青梅竹马,一心给你做媳妇,拒绝了多少好姻缘?” “过门这些年,但凡是侯夫人想要,我弄不来,就让国公府弄,侯府得了我国公府多少帮衬!” 她连着称呼都变成了僵硬的侯夫人。 邹氏不满, “你既做了我家媳妇,自然要帮衬。” “帮衬帮衬,互相搭把手才叫帮,我可不是嫁了个伥鬼夫家吧?”谢汀兰紧盯着邹氏, “我今日不回谢家,不是我太爱争鸣,而是我凭什么要走?” “我是你们侯府八抬大轿娶回来的世子夫人,即便要走,也是去御前和离,你们侯府吃了我多少,拿了我多少,都给我吐出来。” “至于孩子,你们侯府嫌弃,我抱回去自己养就是!” 邹氏哪里被谢汀兰这样吐过火星子,你了半天都没有出来一个字。 反倒是旁边的赵茹慧走上前,打着圆场, “大嫂这是怎么了,婆母就是说着玩的呢,掌家权您拿着,没人和你抢。” “抢?”谢汀兰侧身躲开她过来的手,坚决不让赵茹慧来拉扯自己, “什么是抢?是你抢了我的掌家权才对,休要颠倒黑白。” “当年我入府,是侯夫人说,赵茹慧可怜让我慈悲,把掌家权给她,这样他们母子在侯府不会被下人欺辱,我才答应的。” “你敢说不是吗?” 赵茹慧支吾起来。 谢汀兰不想继续这个话头,说来这里的目的。 “我妹妹出事,侯府若是不帮衬,那么,过继一事就不要提了!” “安哥儿永远都是二房的孩子,至于我早产,盼哥儿出身就有隐患是为什么的流言蜚语,很快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你们最好想清楚了,没有我,没有我这个谢家的嫡女,侯府为何会被各处尊敬,文臣武将都对你们卑躬屈膝!都是因为娶了我。” “即便是世子的军功,更多的也是沾了我大哥和我表哥的光吧?” “当初侯夫人你来求我,说世子在前线吃力,问我能不能让我大哥主动去帮一帮他,你是忘记了?” “这一帮就帮到现在,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侯府娶了我吗?” 谢汀兰目光充满哀怨地看着邹氏, “你们吸干我的血,吃完我的肉,现在发现用我熬汤都熬不出来味道,就要不管我了?” 邹氏本就是暴脾气,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不管你?你现在还是世子夫人呢!” “一个不能生育,又只有一个残缺儿子的人!我们还留着你,已经是看在两家的情分,和争鸣对你的喜欢了!真要论起来,还是我侯府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