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谢瑶华还眯着,被白氏吼醒后才睁开眼。 那一脸懵然的样子,几乎让白氏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了对方。 “侯夫人这一大早的就吃火药了?”谢瑶华打了个哈欠,“说吧,什么事?” 这懒洋洋的无所谓的样子,让白氏把刚起的念头给掐灭。 她崩溃大喊:“你杀了文轩!你杀了自己的亲大哥!他是你大哥啊!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杀了他!” “侯夫人若是手里有我杀人的确切证据,那便去大理寺。”谢瑶华表情淡淡,“质问与辩解,耗时耗神,还毫无作用,侯夫人是谢家宗妇,理应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看着面无表情的谢瑶华,白氏浑身颤抖,她指着谢瑶华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怔怔落泪。 谢瑶华接过青叶递过来的湿帕子净面,见状笑了出声:“亲儿子死了,侯夫人不去替他收敛尸骨,甚至不先派人去抢救,而是跑来我这刷存在感,想来也不是特别伤心。” 白氏脸色一白。 “也是,精心培养的女儿废了,那就放下面子去培养另外一个,死了一个儿子,那还有另外一个嘛,侯夫人有什么好伤心的,对吧?” 一句若无其事的反问,让白氏彻底破防。 她扬手朝谢瑶华甩巴掌。 巴掌没能落到谢瑶华脸上,反倒是她自己先被瑶华踹了一脚,整个人飞起。 谢瑶华大步过去,用力掐住白氏脖子,满脸的戾气:“既然你不想活了,那我便送你去跟谢文轩团聚!” 在白氏快要断气时,王妈妈猛地扑过来:“大小姐冷静!你若掐死了她,你也要进大理寺!进了大理寺,你的名声就毁了!” 青叶也扑过来抱住她腰,死命往后面拽:“大小姐,你要杀她就等天黑后再暗杀啊,这青天白日的当众行凶怎么行啊!不值得啊大小姐!” 值不值得的,谢瑶华觉得值得就行,只不过就这么让白氏死掉,那也太便宜白氏了。 松开手,谢瑶华淡淡道:“谢文轩的死已成定局,侯夫人若要跟我不死不休,那我也奉陪到底。” 白氏嚎啕大哭:“他是你大哥!亲大哥啊!” 谢瑶华轻笑:“阎王要他三更死,绝不留他到五更,侯夫人,这是谢文轩的命,你啊,要认命。” 上一世她被关到那不见天日的地方时,她曾朝白氏磕头,求白氏救救她。 白氏是怎么说的呢? 白氏说:“世间万物,自有命数,这是你的命,你要认命。” 这一世,谢瑶华将这一句原封不动地送还给白氏。 天道昭昭,谁说这世间没有轮回,没有报应呢? 白氏嚎哭一顿后,认命地带人出了府。 谢瑶华用过早膳后,也带着青眉和玄音出了府。 才到辰时,街上已经十分热闹。 上千名身着粗布麻衣的百姓从各个街口涌出,集结在正阳门外。 那里早就有了上百名身着长衫的读书人在那里,拿着檄文慷慨陈词,洋洋洒洒上千字,都是夸秦太傅如何为国为民,秦家人如何仁善宽厚。 最后站在高处疾呼: “求官家还太傅大人清白!” “请官家认真倾听黎民百姓的心声!请官家莫要听信那些奸佞的馋言,寒了天下臣民的心!” “我等愿与太傅大人共进退!” 谢瑶华跟着人群到了东华门,听到这些喊声,她笑了笑,低声跟青眉她们说了句什么。 青眉便一下混进了人群,高喊:“太子殿下乃世间难得的贤者,请官家将太子放出东宫!” 再一句:“请官家释放皇后娘娘!” “我们要见太子!我们要见皇后娘娘!” 青眉带偏了众人,喊了一会后,玄音拿着不知从那群书生手里夺过来的千字檄文,咬破手指头振臂一呼:“大家过来按手印!到时候官家看到这万民血书,定会放了太子!” 宫门外谢瑶华正欢快地搅浑水,朝堂之上亦是热闹非凡。 除了一直盯着秦家咬的刘御史不忘初心,始终认为秦太傅该死,始终喊着要废后和废太子之外,各派系的朝臣都变了态度,口径统一地替秦家求情。 又说太子是民心所向,劝官家重视民意,莫要失了民心等等。 相似的话术朝臣们一连用了三四天,官家始终没有表态,面无表情只当听到狗吠,万民血书每天都送一张进来,他也一眼不看,直接冷处理。 到了第五天,有朝臣慷慨激昂地陈述了一通,发现官家还是面无表情,竟直接在堂上告了病假。 在此人之后,又有十几人以同样的理由告假! 闹到第八天,朝堂已空了一半。 与此同时,东华门的那些百姓不再大喊大叫,而是静静坐在宫门外,不吃不喝,以绝食来相胁! 谢瑶华一身反骨,官家亦长有逆骨,他原本给大理寺和户部一个月的调查时间,就是有意放秦氏一马,没想到秦氏竟然如此不知感恩,竟然利用民意倒逼他! 官家阴沉着脸:“还有谁要病了要告假的,也不必一个个的向孤禀告了,随便写封奏折上来,孤统统允了!” “官家!”一个皇室老宗亲踉跄着上来,深深跪倒,“官家,为了大兴朝堂的安稳,为了大兴朝上下的太平,求您不要一意孤行啊!” “老王叔,若孤非要一意孤行呢?” “那老夫只好用老夫这条命,来唤醒官家的良知了!”老王爷说着一头往柱子上撞。 “老臣亦愿意追随老王爷,用这条贱命来唤醒官家的良知!” 五六个老臣一个个的往柱子上撞。 虽说这些人力气不够,一头撞不死,但那一头一头的鲜血,看着还是挺触目惊心的。 扫眼一看,还有十几个老臣等着要撞柱呢! 官家大手一挥:“谁若想撞,那便尽管来撞!孤倒要看看,这是秦氏的朝堂,还是我大兴朝的朝堂!” 十几个老臣面面相觑,不敢妄自行动了。 官家大手又是一挥,令人去抄秦太傅的家:“秦氏三族之内,所有男丁流放千里,所有八岁以上女眷充为官妓!” 这个处置也未免太轻了! 刘御史摸着鼻子在心里嘀咕。 这时候,突然响起咚咚咚的声音。 沉重而悠长的鼓声从宫外传进来,绕梁不绝,顷刻盖过了殿上所有的声音。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登闻鼓!”刘御史扶着腰跳起来,“官家,有人敲了登闻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