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想叫,叫不出来,想动,又不敢动,只僵直地站在那里,连呼吸都抑制着频率。 而因为过于用力克制,他额上全是青筋。 刘御史:“诶?这是要当堂杀人嘛?哎呀快分开,快分开呀!” 场地中间的那对男女气场强大,杀气也满,便是武将也被这股杀气震摄得头皮发紧,别的文官又如何敢上前? 最后还是官家出了声:“容铮,谢姑娘,既是切磋交流,那便点到即止。” 容铮率先收了朝板,颇为不甘道:“若师父多传我两招,今日输的未必是我。” 谢瑶华将朝板塞回到永宁侯手上,淡淡一笑:“确实。”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输的竟然是容铮。 可到底他输在哪一点? 有去过战场的武将出声:“大殿下输在心不够狠辣。” 刘御史不赞同:“那不然大殿下要杀了永宁侯才算赢?” “永宁侯空口无凭便往他身上泼脏水,换了别的皇子遭此诬蔑,莫说上殿与他对质,只怕他连崇天殿的门都进不来便已殒命。 刚刚大殿下的朝板已经放在永宁侯脖子上,他却选择了放过。若这是战场,大殿下对敌人也如此仁慈的话,那将会危害无穷啊!” 武将一边解释一边惋惜摇头,其他武将也表示此言有理,纷纷附和。 刘御史不同意这样的论调,于是一人舌战这群武将,也就几个眨眼的功夫,他就把这群武将都给喷了个体无全肤。 眼看武将们就要抑制不住动手了,容铮上前一步,从容道:“我容铮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向来有仇必报。 但我今日之所以选择退一步,是因为他是瑶华的生父,不管永宁侯认不认她,瑶华都是在意他的,我既为他的师兄,自然得多替她着想,总不能让她余生都背着逼死生父的骂名过活。” 顿了顿,他再度开口,声音比一开始低了几度,“那种自小没有父亲照护的惶恐,这世上恐怕只有我能感同身受了。” 自小没有父亲照护…… 是了,容铮也是五岁就远离洛京,直到二十二岁才重新回到官家身边,这十几年间的酸苦,他们这些没有经历过骨肉分离的人,根本无法想象那是如何一番境况,更何谈感同身受? 一时之间,大家都闭了嘴。 唯有刘御史扑上去公报私仇,对永宁侯又打又骂:“永宁侯!你此等人渣实在不配为父!不配为人!” 刘御史骂的是永宁侯,但官家也感觉自己被扇了好几个巴掌。 “行了老匹夫!再如此言行无状,孤就下旨派你去守凉州!” 刘御史立即住手,捡了朝板笼紧袖子,十分优雅地回到自己该待的地方。 给了刘御史一个白眼,官家清咳一声,再度开口:“永宁侯,你可还有别的证据证明谢瑶华不是你的亲女儿?人证,或是物证,都是可以呈上来。” 永宁侯脑子嗡嗡嗡的,张了张嘴,却又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没有物证,更没有人证,所有的猜疑都始于他坚信真正的谢瑶华没有杀人的能力,如今谢瑶华一身武功的来路清晰,更是正元一派张真人的嫡传弟子,他好像没有可以继续质疑的点了。 正后悔不先去调查确认就直接告状时,官家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如此看来,你真的是空口无凭张嘴便咬,连我大兴的皇子都敢诬陷,永宁侯你简直目无王法!来人,将他乱棍打死!” 乱棍打死? 永宁侯这才回过神来,他张嘴就求饶,可还是被摁到了行刑板上。 第一棍下去,永宁侯求饶的声音便变成了惨叫。 第二棍下去,永宁侯快痛晕过去了。 第三棍下去,永宁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眼看着第四棍就要下来,突然有人冲过来:“别打了!官家你要打死他,那就先打死我吧!” 侍卫手中的棍子就这么停住。 看着以身挡棍的谢瑶华,官家惊讶:“谢瑶华,你这是要抗旨?” 谢瑶华摇头:“臣女不敢抗旨,臣女只是不想没有父亲。” 一句“没有父亲”,让官家心软了不少,他看了容铮一眼。 容铮表情平静:“此事若父皇不追究,那便是我与永宁侯之间的小误会。” 只此一句,连个眼神都没再给官家。 这让官家又想起容铮五岁离京时脸上的失望与漠然。 轻叹一声,官家拂了拂手让行刑的人下去,沉声道:“谢如海啊谢如海,你何德何能,能拥有瑶华这样好的女儿!” 永宁侯浑身很痛,他快晕过去了,但谢瑶华与官家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谢瑶华替他挡棍,为了救他还不惜抗旨! 他张了张嘴,眼泪却哗一声流了下来。 官家说:“看在谢姑娘一片赤诚的份上,孤可以免了你的死罪。若再有下次,孤就不仅仅是只摘了你的乌纱帽,而是废了你世袭的爵位,还要取你狗命!” 永宁侯匍匐在地:“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