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珠眼神一点点眯起。 她知道,一旦自己点了头,那便是向太子示弱,一旦示弱,太子必会觉得她的底线不过如此,过后哪怕她将所有与容铮有关的事全部交待出来,把心剖出来,他也定然不会珍惜她和重视她。 而一旦她再无法提供有用的情报,他只会将她当成无用的东西,弃之不顾。 她重生而来,是为了做皇后,登高位,而不是做无用的抹布,或是做他人的垫脚石! 而容铮的计划,是她的底牌,只要她尚有一口气,这底牌便不能丢! 谢明珠缓缓站起来,她稍微理了理头发与衣服才行礼:“多谢殿下关心,只不过臣女身体有恙,必须得回府休息,请殿下宽宏大量,原谅臣女的失仪。” 到这个时候,这谢明珠还敢端着姿态,也不知是说她蠢,还是说她勇了。 太子眯起眼,意有所指道:“明珠小姐一向聪明,怎的今日尽做些无脑之事?” “非是往日臣女聪明,而是旁人以为臣女身后有人护着,因此诸多忌惮而已,直到今日方知,原来臣女无家无友,人尽可欺。 臣女未尝不知今日之事极为无脑,但别人的巴掌已经呼到脸上,臣女就必须得还手,总不能等着他人来搭救,臣女已经十七岁,也该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了。余生漫漫,臣女便是爬,也会爬到终点……抱歉,臣女失言了,臣女告退。” 谢明珠行了一礼,便越过太子走出水榭,她身板挺直,一步一步走得极为坚定端庄,背影透出来的倔强,又一点点把太子的心给勾住。 谢明珠身世尴尬,刚才还当众勾搭容铮,此人心眼多还野,不能为正妃,不过若是为妾,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一个侍妾,府里有正牌太子妃压着,头上还有皇后压着,她能翻出什么浪? 太子这心思刚起,突然有暗卫前来:“殿下,出事了!” 太子一顿:“何事?” “刚刚接到飞鸽子传书,我们派去青亭山的人全部被容铮的人杀了,那农大夫与他的弟子最多再有十日便能到洛京!” 十个杀手,全被杀了? 太子大怒:“不惜一切代价,将农大夫师徒截杀,万不可让他们进京!” 原本他还对谢明珠说农大夫是隐世大医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如今容铮动了手,足以说明农大夫身份的真实性。 这样的人,绝不可以来洛京,更绝不能让他把到柳嫔的脉! 但若是截杀失败呢? 太子因为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气笑了。 先前被容铮重创,是因为他没有防备,也没有把容铮当一回事,如今他将容铮视为皇位最大的竞争对手,自然不会再留半点余地。 他全力重击之下,容铮只有乖乖挨打的份,自己怎么可能会失败? 饶是如此,谨慎的太子还是采取了应对之策,他吩咐底下人去安排将柳嫔中毒一事嫁祸到其他人身上等事宜。 暗卫得了令便要下去,太子叫住:“加派人手去南关大营,必须在容铮之前,将他那小舅舅揪出来杀掉,若无法确定是谁……” 顿了几息,太子满目冷然:“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人!” “是!” 看着暗卫消失,太子缓缓吁出一口浊气,他抬步要走,一抬头便与谢明珠来了个四目相对。 他脸色一沉:“容铮小舅舅的名字,你当真没听清楚?” “回殿下,关于容铮小舅舅的事,臣女已然全部相告,殿下若是不信,可将臣女脑子打开检查。” 太子背着手绕着谢明珠走了一圈,再转回来时,脸上带了阴森的笑容:“本宫的笑话,好看吗?” 谢明珠心头大骇,仍攥着手硬撑:“臣女万万不敢看殿下的笑话,臣女只希望殿下事事顺利,早日梦想成真。” “既如此,那你便好好看着,本宫是如何一步步荣登大宝的,届时明珠小姐若是后悔,本宫亦会不计前嫌,接你进宫封你为妃。” “到那时,臣女必五体投地,叩谢圣恩!” 谢明珠说罢行了一礼,转身便走,这下子她走得更为决绝。 她很清楚,太子并没有他自己表现的那么云淡风轻,他已经急了。 太子从骨子里就瞧不起容铮,上一世他就说过,他可以输给任何一个皇子,哪怕皇位落到皇室的旁支身上,他也不能接受容铮坐上龙椅。 因为被自己瞧不起的人重创甚至踩在脚底,对太子来说,那就是天大的屈辱! 若到了此时,太子还不愿意给她个准话向她示弱,那他就继续被容铮压着打吧! 太子压下杀意,侧头吩咐亲随:“将黄御史家的那个黄小姐杀了,做得干净一点,别被容铮抓住把柄。” “是。” “另外,找人散布消息,让本宫的那些皇弟们知道,谢明珠手上捏着他们的软肋,想要要挟他们为她所用……我倒要看看,这位明珠小姐在其他人面前,是否有讨价还价的底气!” “殿下,小的这就去安排,必会让谢明珠在三天之内哭着来求殿下搭救!” 太子冷哼,他并不稀罕谢明珠的求饶。 他说过,若他最后真败在容铮手上,那是他技不如人,这天大的屈辱他若是受不过,那他会自行了断,但他绝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拿捏尤其是谢明珠这一介女流! 败给对手不要紧,被个女人拿捏才是莫大的屈辱! “还有,”太子下令,“容铮伤我十人,若我没有半点还击,岂不是世人要笑我懦弱?他不是看重谢瑶华吗?你去断谢瑶华一条腿一只手,我倒要看看,他能为了谢瑶华做到哪一步!” 另外一边,容铮也接到农大夫师徒来洛京途中被袭击的消息。 他正要去寻谢瑶华,孔小姐便迎了上来:“皇城司统帅孔将军之女孔若楠,见过大殿下!” 容铮略略点了个头便抬步离开,孔小姐却追了上来,语出惊人问:“请问大殿下与永宁侯家的谢大小姐是什么关系?” 容铮神色一冷:“孔小姐,你放肆了。” “抱歉,只是臣女一向直来直往有话就说,学不会委婉说话,不过事关——” “那就等学会了再到本皇子面前说话!” 孔小姐一脸愕然:“所以大殿下是还不知道,你母亲与我阿娘曾替你我定下婚约?” 婚约?什么东西? 容铮刚要出声否认,便瞧见了从前边小径出来的谢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