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华出了侯府,这会已经到了悠然居附近。 她原本没打算这么快过来,只是出了府走着走着,就到了这边。 来都来了,那就干脆去会一会“故人”吧。 刚要举步,突然后头有人喊:“瑶华!” 谢瑶华回头。 容铮站在街边,长身玉立,与身后的贩夫走卒,学子、贵人似乎隔了一个世界。 容铮大步朝她走去:“怎么突然出来了?” “久仰悠然居的大名,想来看一看这里是怎样的仙境。殿下呢?” “也对悠然居神往已久。”容铮露出笑容,“不如一起?” “好。” 悠然居就在前面不远,拐个弯就到了。 门前没有马车,人也不多,只有几个穿着长衫的学子边走边说话。 谢瑶华与容铮跟着几个学子一起进门,大概是他们的气质跟那几个学子相差太多,里头的伙计直接将两人招呼到另一边。 “我想要靠窗的位置。”谢瑶华说。 伙计将他们引到里头靠窗的位置,笑眯眯道:“二位这是头一次来吧?瞧着很是面生。” 容铮看了看谢瑶华,见她盯着窗外看不知在想什么,便朝伙计笑笑:“是啊,头一次来,不知悠然居有什么可口的饭菜?” “悠然居出品的菜式哪个都不差的,这样,要是两位贵客相信小的,那小的就给上几道小的认为最好的菜?” “好。” 伙计给两人倒了茶水便走了,容铮粗略地环顾一圈,与六七道探究的目光相撞,他微微点了点头,扭头时谢瑶华也刚好从窗外收回目光。 容铮注意到她情绪好像有所变化。 是窗外的什么东西,让她触景生情了吗? 他往外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条人工凿成的小溪,溪边有几棵树,树上有两只鸟,没什么特别的。 压下疑惑,容铮开口:“瑶华,你对悠然居知道多少?” 对悠然居知道多少? 她能说全部吗? 端起茶喝了一口,谢瑶华笑笑:“知道一些……” 悠然居是太子的产业,是一座小两层的酒楼,没在闹市,位置还有些偏,后头靠着山,坐在里头能看到从后山引下来的小溪,环境清幽十分有意蕴,是附近几所书院的学子过来聚会、小酌的首选之地。 太子时不时会出现在此处,他与学子们辩论,聊诗词歌赋人生哲理,有时也聊民生百姓,在学子们面前他毫无架子,有时候他表达疑惑的时候会被人指责何不食肉糜,他也笑眯眯的并不生气,反而向对方请教、去了解那件事背后的故事。 他的温和亲民及谦逊,迅速俘获了一大批学子,可想而知这些学子入朝为官之后,对他会是怎样庞大的助力。 世人皆知悠然居是太子笼络人心的地方,但没有人知道悠然居有另外的用途,它是太子养的死士在洛京的集结处,更没有人知道,太子手底下最大的死士头子,会是悠然居里一个整日在后厨洗洗切切的那个叫聂凤的厨娘。 上一世,谢瑶华得姚木兰相帮,借假死脱身之后,顶着一身的伤,心中惶然不知道能去哪里,这个时候,路过的聂凤问她要不要跟她走,包她吃,包她活。 谢瑶华太想活了,于是没多想便跟着聂凤到了悠然居。 聂凤让她活了,但也把她磨掉了她的七情六欲,她成了一把利剑。 后来她这把利剑被送到了主上——也就是太子身边,成为太子手中最大的杀器,专门用来对付容铮。 太子说她和容铮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原本她深信不疑,每次刺杀容铮时她都用尽全力。 直到她某一天,听到太子跟谢明珠道谢,说谢谢她给自己送来了一把这么好用的剑。 那个时候她才知,原来她根本没有成功出逃,是谢明珠把她从谢家的污点,变成了亡命之徒。 那天之后,她突然就不想再这样苟活了,所以她失手了,被容铮生擒了。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想容铮带给她的,是她一生中最难忘最美好的记忆。 “瑶华?瑶华姑娘?” 容铮的声音将谢瑶华从回忆里拽出来,她朝容铮笑了笑:“抱歉,走神了。” 是走神,还是回忆,容铮还是分得清的,更何况他刚刚看得真切,她脸上是无尽的哀伤,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是怕她就此被那哀伤淹没,才冒昧喊醒她。 谢瑶华喝了口茶,定了定神:“今天早上方翠花的事,谢了。” 容铮摆摆手:“我柳姨身边的内鬼揪出来了,是英姑。谢姑娘,多谢提醒。” 只两三天就揪出了内鬼,谢瑶华并不意外。 她点点头道:“药王谷出事的时候姚木兰还小,又是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她未必能全部记得她师母临死前给过她什么,等殿下得了空,可以与她回药王谷一趟,说不定能找到你想要的证据。” 容铮脸色一正:“瑶华,我与你结盟,不是为了从你这套取消息。” 谢瑶华点头:“我知道,但今天早上你确实帮了我,这是我的谢礼。” “但是瑶华,我们是盟友,也应该是朋友。” “朋友……” 谢瑶华想到了上一世,想到了太平别院,想到了两人在太平别院相处的那段时光,她脸上带了笑:“我也相信,我们会是朋友。” 她笑起来真好看。 心里这么想着,容铮的耳尖就红了起来。 悠然居后头有小溪有亭子,栽了花种了草,景致相当不错,两人用了饭便到后头赏景,赏着赏着,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往后厨那边走。 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两位贵客,前边是后厨了,美景在后边。” 谢瑶华的呼吸在回头的瞬间变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还有些土气的中年女人,但谁能想得到,她会是一名顶级的死士呢? 聂凤脸上全是恭谨:“二位,那边是后厨,赏景的话在后边。” 见谢瑶华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聂凤眼底泛起冷意,脸上却是半点不显,还摆出了小心翼翼不敢得罪的样子:“姑娘,你认识小的?” “不认识,不过总觉得你长得很像我村里的长辈跟我说过的一个人。” 谢瑶华微笑,“她说,她年轻的时候认识一个人,那人成婚当天就杀了丈夫一家,接着跑回娘家灭了娘家满门,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你,该不会就是我长辈说的那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