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铁蛋以后,老黄太太就温言劝慰大儿子秋生: “儿啊,你别听你爹瞎叭叭。 你做的再好,就你爹这心里只有他亲妹子的人,眼瞎心盲的也看不见。 别听他的,全当他说的话都是狗放屁。 他说啥,你都别往心里去啊。 娘知道你再好不过就行了。 来,娘给你倒杯酒,这酒还热乎的呢,正好你喝了暖暖身子。” 秋生只是摇摇头,没接老黄太太递给他的酒,站起身来,披上老羊皮袄就出了门。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鹅毛大雪,小北风嗖嗖的。 秋生在门外略站了站,隔着门缝,尤能听得见屋里他老娘骂他老爹的嘶吼声。 还有子侄们的嬉笑打闹声。 这些声音掺杂在一起,简直是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秋生使劲吸了吸鼻子,搓了搓脸,把老羊皮袄往身上紧了紧,迈步走进风雪中。 他从小就过得压抑。 父亲是个家暴男。 稍不如意,对着家里的孩子们那是非打即骂。 母亲娘家不得力,年轻那会儿又极其胆小懦弱,被父亲打骂,只知道一味地哀嚎痛哭,丝毫不敢反抗。 他是家里的老大,既要在父亲的铁拳之下,保护面临崩溃的母亲,又要小心护持底下的弟弟妹妹们。 着实过得艰难。 也因此挨父亲的打骂最多。 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甚至就连做梦的时候,都时常会梦见母亲和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被老爹给打死了。 剩下他一个人,浑身是血,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没人管没人问的苟延残喘。 却谁知道,他自己长大以后,也成了父亲的另一个翻版。 跟他一样,稍不如意,就拿媳妇和儿女撒气。 他这小半辈子活的,既痛恨父亲的凶残霸道,却又无比渴望能得到父亲的肯定和认同。 就这样矛盾着,割裂着,纠结着,也暴躁着,不安着、迷茫着、渴望着······ 这样的秋生走在风雪中,心里的暴戾再也压抑不住。 最后紧紧攥着拳头。 他去找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呢? 却也是个猎户,别人都喊他大老肥。 估计是因其体格子十分高大肥胖而得名。 这老大肥可不是啥好人,他之所以进了深山当了猎户,纯粹是因为在外头犯了事儿,被官府四处通缉,走投无路之下,才来到此处大山深处落脚。 大老肥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手底下还有几个得用的弟兄。 秋生倒是跟他认识,还很有几分交情。 原本秋生想带着家里的兄弟子侄们跟范业文等人作对,倒没想过要杀了他们。 只是想给他们使个绊子,或者添点堵,顺便出出气罢了。 后头虽然也曾想过不如就把范业文给杀了,一了百了算了。 可终究因为他老爹的告诫,让他打消了念头。 但现在刚被范业文轻视,接着又在饭桌上被老爹挤兑,秋生这想杀了范业文等人的念头,可又噌噌地冒出来了。 但他这回可不想领着家里的兄弟子侄们一起行动了。 他总觉得,要是只是他一人参与了行动,将来即便失败,官府真个追究起来,好歹家里其他的人能保住几个。 因为他们既不知情,也没有参与其中。 所以应该不至于被他牵连一起获罪。 但找其他人,一个是现在时间紧迫,吃完饭,怕是范业文他们就要离开。 急切之下,没有那么合适的人手可找。 这种会被杀头的事儿,总不可能随便找人来一起干呢。 总得找那可靠又嘴头不那么松的人才行。 再一个,即便能找到帮忙的人,可没干过这种勾当的,天生对当官的打心眼里头畏惧,恐怕不敢下手。 到时候真动起真格的打起来,束手束脚的,反倒是麻烦。 倒莫不如找真正穷凶极恶的大老肥他们。 一则大老肥他们据说以前就有过袭击官差的经历。真动起手来,不至于因为畏惧这些兵丁们不敢下狠手。 二则,大老肥等人是猎户,没什么大事儿,他们平时也不下山,更不怎么与外来人交流。 这正好省却许多走漏消息的危险。 三则,他们又恰巧跟老猎户赵进宝等人一起帮村子里杀过马匪,正在村子里喝酒吃饭,找他们不用多浪费时间。 再则,财帛动人心。正好他听说皮货贩子左其锋刚给范业文等人进献了七百两银票。 有了这些做诱饵,不怕大老肥等人对这一票买卖不动心。 所以思来想去,找他们联手对付范业文正合适。 秋生过去这一找,还真就找到大老肥他们几个了。 这几个人喝的醉醺醺的,正在那儿边剔牙,边吹牛呢。 只听大老肥在那儿大嘴叉子一咧,叭叭道: “就说我那年也就三岁,我娘把我一个人扔到院子里玩儿。 哦豁,就见从院墙外头跳进来一只大老虎。